折腰_分節(jié)閱讀_172（第2頁）

“說得好。”她說道，“你叫我成全于你。我成全于你，誰又來成全我的心？”

她的聲音帶著疲乏，透出了一絲無奈般的悲涼。

魏儼慢慢地抬頭，對上了徐夫人的目光。

“外祖母這一輩子，犯的最大的錯，就是你，儼兒。我的錯，錯不在養(yǎng)了你，而在我誤教了你！”

魏儼沉默。

徐夫人仿佛陷入了往事的回憶。片刻后道：“儼兒，你的母親是我唯一的一個女兒。我愛她若掌上明珠。偏卻不幸被匈奴王擄去搶占，三年后歸來，她腹中已經(jīng)孕育了你，生產(chǎn)又撒手人寰。我明知你父乃是對立之人，明知日后你的身世或?qū)呻[患，我亦將你留下養(yǎng)大。這并非錯。倘若重回當(dāng)初你母親生產(chǎn)你的那一刻，我亦會做如此決定。你是你母在世上唯一所剩的骨血，不管你父是誰，你便是我的外孫，我是絕不會將你舍棄的。我的錯，在于我對你的教養(yǎng)！”

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。

“漢與匈奴兩立，一直以來，攻伐不斷。漢人喪于匈奴鐵蹄之下的冤魂無數(shù)，匈奴牧民被漢人誅殺者亦等同。我一直擔(dān)心，倘若叫你知道了你的身世，將會令你無所適從，乃至心生疑慮，是故在你小時，我將此事緊緊隱瞞。心想等你再大些，我再細(xì)細(xì)說與你知道。等到你大些了，我見你意氣風(fēng)發(fā)，無憂無慮，又不忍開口增你困擾。等你再大些，到十四五歲，你已經(jīng)追隨你的舅父殺起了匈奴。那時我更向你開不了口，你與那些被你砍下了頭顱的匈奴人竟是同族！日復(fù)一日，年復(fù)一年，外祖母懷著遲疑僥幸，而你已經(jīng)長大，直至今日！”

“儼兒！我不該誤教了你，讓你誤以為你是漢人。我當(dāng)及早讓你知曉，你雖有一半血統(tǒng)來自異族，但你永生永世，是我魏家之人！及至今日一切，全是我鑄成之錯！你如今要走，莫非是懲罰外祖母的教養(yǎng)之錯？”

徐夫人說到情動之處，落下雙行之淚。

魏儼目中亦有隱隱淚光。

“外祖母！你非但教養(yǎng)無責(zé)，對我反有養(yǎng)育之恩！我亦知你乃出于關(guān)愛，這才亂了心神遲遲未教我得知！我感恩不及，何來懲罰之說？今日之錯，實(shí)在全錯于我己身！與外祖母又有何干！”

徐夫人道：“你既不怪我，何以定要一意孤行？”

魏儼閉了閉眼。睜開道：“錯全在我，在我血脈里的天生邪惡和不正心術(shù)！外祖母，你從不知道，從我懂事之時起，我就想為何我同姓魏，我年長了二弟，我之才干亦得旁人認(rèn)同，為何二弟天生注定便是家主，而我只能是一旁家臣？這念頭十幾年來，一直如影隨形如蛇般鉆入我心，我縱然痛恨，卻驅(qū)之不去！從前我尚能克制。三年之前，當(dāng)我從找到了我的匈奴人口中得知了我的身世之后，這惡念便日益滋生，我再也無法擺脫！”

徐夫人面露震驚。一旁魏劭也定定望著魏儼，神情微僵。

“我妒忌二弟，我亦恨造化不公！二弟天生家主，才干出眾，娶妻佳人，我卻有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