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,都子夜了,她還沒走,讓薛向意外之余,也甚是無奈。
還好宋媛是個懂事的姑娘,和薛意見禮后,便扯著張氏離開。
薛向又加了一百靈絲,違逆張氏的假意推辭,請她上了馬車。
送走張氏和宋媛后,一家人終于在堂屋團聚。
平素話不多的薛母,拉著小兒子坐在爐火邊,不停地往他碗里夾著雞湯餃子,滿目心疼。
借著燈火,薛向也看清了薛意的臉。
依舊稚嫩的臉上,寫滿風霜,一雙大手,滿是老繭,指骨粗糲。
薛向心里咯噔一下,這可不是學數籌的手。
他正泛著嘀咕,薛意吃完一碗雞湯餃子,便打開隨身帶回的包裹,分發(fā)起了禮物。
給薛母的羊毛手套,小適的斗獸棋,柳眉的護手油,小晚的棉鞋,給薛向的是一方硯臺。
薛母眼淚又下來了,眾人皆心有戚戚。
誰都知道薛意干的是學徒,只管吃住,并無工錢,為了攢錢買這些禮物,定是暗里又吃了不少苦。
薛向不愿薛母哀傷,悄悄拿腳磕了磕柳眉小腿。
柳眉會意,拉著薛母手道,“小意,舟車勞頓,該歇著了,有什么話,明天再說不遲?!?/p>
薛母趕忙起身,侍弄熱湯去了。
子時三刻,薛向和薛意并排躺在床上,窗外沸沸揚揚的大雪,幾乎要將整個世界給藏住。
薛向眼睛睜得溜圓,沒有說話。
薛意閉著眼睛,呼吸勻稱,像睡熟了。
薛向知道,他沒有睡,而是一直在等自己睡。
“你還要走?”
薛向終于忍不住開腔。
薛意一驚,睜開眼睛,“大兄怎么知道?”
“眉姐已經把你鞋子拿去外面,準備明日刷洗了,你出去解手,又換了回來。你手上的繭,強健的身子,都不是學數籌能練出來的?!?/p>
“大兄果然變了好多?!?/p>
“人總是要變的,或早或遲,若我早些醒悟,也不會連累你……”
“大兄,我自愿的,我們薛家也是江左名族,我誓要讓父親歸葬祖墳?!?/p>
“你加入緹騎了?”
“大兄你……”
薛意驚得坐起身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