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次,絕不是假裝,蛇蟒雙方那覆蓋龐大身軀的鱗片,微微顫抖,發(fā)乎本心。
它們甚至不敢正眼打量那名斗笠漢子。
阿良一記竹刀,就讓一切塵埃落定。
年輕土地聽到斗笠漢子的打趣后,滿臉尷尬,“阿良前輩說笑了。”
阿良收斂笑意,“說笑?”
俊美風(fēng)流的年輕土地好像察覺到不妙,大概以為眼前這位斗笠漢子,是那種翻臉無情的性格,是要對自己痛下殺手了,一急之下,便是使出一方山水神祇的神通,身軀如黃泥軟化流淌,立身之處的地面泥漿翻涌,幾乎一個眨眼功夫,這位土地就不見了蹤跡,爛泥塘似的地面,也瞬間恢復(fù)如常。
縮地成寸,其實道門兵家都有類似術(shù)法。
沒了身軀支撐,綠色竹刀下墜。
阿良伸手握住竹刀,發(fā)現(xiàn)紅棉襖小姑娘三人瞪大眼睛望向自己。
阿良趕緊抬頭挺xiong,沒有將竹刀放回刀鞘,而是以刀尖拄地,擺出一副抬頭望天的瀟灑姿態(tài)。
斗笠漢子偷偷碎碎念:“夸我,使勁夸我。我阿良最大的兩個優(yōu)點,就是喜歡接受批評,你批評我,我就打死你。再就是經(jīng)得住別人的稱贊褒獎,再沒譜再肉麻,都接得住?!?/p>
李槐率先開口,孩子一路小跑到阿良身邊,上下打量了一番,說道:“阿良,你來這么晚,是不是拉屎去了?真是懶人屎尿多,你知不知道再晚來一點,以后就沒人陪你嘮叨,陪你一起撒尿了?那么到時候你會不會想我?”
假裝高人風(fēng)范很是辛苦的阿良頓時破功,惱羞成怒道:“我想你娘想你姐,就是不想你這個沒良心的兔崽子?!?/p>
李槐破天荒不反罵回去,低下頭,臉色有些黯然。
阿良嘆了口氣,摸了摸孩子的腦袋,“你這不是沒死翹翹嘛,愁眉苦臉做啥,行了行了……”
李槐立馬笑嘻嘻抬起頭,“阿良,你教我絕世武功吧?”
阿良笑問道:“你能吃苦?”
孩子一本正經(jīng)搖頭道:“當然吃不住苦,你就沒有讓我不用吃苦,也能練成天下無敵的厲害功夫?”
阿良嘴角抽搐,“你覺得呢?”
李槐撇撇嘴,斜眼斗笠漢子,“阿良,你讓我很失望啊?!?/p>
李寶瓶背著小書箱,朝阿良笑了笑,然后跑去看陳平安。
林守一來到阿良身前,有些疑惑,卻沒有開口詢問什么,阿良對少年點了點頭,示意私下聊。
渾身浴血的朱河盤膝而坐,只是看著嚇人而已,并未傷及魂魄和元氣根本,漢子抹了把臉上的血跡,滿臉笑意,只覺得痛快,真是痛快,這輩子不曾如此酣暢淋漓,好像所有心xiong間的積郁都因為這場大戰(zhàn),一掃而空,腦海清明,筋骨舒張。
朱鹿飛奔到朱河身邊,蹲下身,還帶著滿臉淚痕,朱河擺手大笑道:“閨女,大難不死必有后福,好事,天大的好事!爹感覺像是抓住了一絲破境的契機,原本死氣沉沉的幾座關(guān)鍵竅穴,有了新氣抽芽的跡象,別小看這點苗頭,對于爹這種原本武道前途斷絕的人來說,莫大幸事!”
朱鹿將信將疑,憂心忡忡道:“爹,你別急著說話了,小心扯到傷口?!?/p>
朱河笑意更濃,雙手撐在膝蓋上,容光煥發(fā),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飽滿,“這點小傷算什么,若是再熬上一刻鐘一炷香的功夫,爹說不得就能一只腳跨入第六境的門檻了,當然,前提是爹沒死在那條chusheng的嘴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