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陳清流要以三千載劍術(shù),掂量一下白澤的萬余年道力。
謝師姐說得對,問劍要趁早。
再晚一些,白澤的道力,就真要高不可攀了。一個(gè)不小心,就是三教祖師散道之后的人間首位十五境。那還怎么打,必輸?shù)穆铩?/p>
謝石磯站在遠(yuǎn)處,除了這位魁梧女子,還有白澤的兩位幫手,斐然和晷刻,一雙蠻荒天下最大的道侶,沒有之一。只是他們跟謝石磯倒是沒打起來,反而聊得挺熟絡(luò)了。
在陳清流和白澤之間的廣袤地界,偶爾會有青瓷裂片的細(xì)微聲響。
晷刻只是知曉這其中的兇險(xiǎn),間隔萬里的這處戰(zhàn)場,皆是死物了,甚至連那山與水都凍死在了“結(jié)冰”的光陰長河中。
陳清流雙手負(fù)后,意態(tài)閑適,抬頭見那天地通的異象,扯了扯嘴角,說道:“白澤,你只管遞話出去,攔誰也好,幫誰也罷,都是自由的。”
那我陳清流就可以順藤摸瓜了。
青冥天下,白玉京,靈寶城。
龐鼎憑欄站立片刻,便轉(zhuǎn)身走入道場,層層玄妙禁制,老人容貌的龐鼎,先前在問禮一役中略顯氣急敗壞的靈寶城城主,一步步前行,如跨越數(shù)把“鏡子”,留下一道道不同姿態(tài)的身影,蒼老容貌,暮年光景,中年道士,年輕道士,少年,稚童……再從稚童復(fù)為少年,青年……最終龐鼎來到一座陰陽魚法壇,拾級而上,端坐在蒲團(tuán)上,雙手疊放在腹部,龐鼎輕輕吐出一口濁氣,面帶微笑,誓愿已成,十四境矣。
萬年之前,陳清都與兩位摯友,龍君和觀照,一起問劍托月山。
前身是觀照的后世“離真”在今生所見,到底有多遠(yuǎn),誰都不知道了。他曾經(jīng)看見的“主流”什么,為何江河改道,都已成謎。
蠻荒東南一處靈氣稀薄的偏遠(yuǎn)貧瘠之地,群山之中有座不起眼的無名洞府。
上次在夜航船,陳平安說了些周密藏在兩座天下的隱蔽手段,浩然天下這邊的,都已經(jīng)被文廟一一清除。
但是蠻荒天下這邊,作為文海周密關(guān)門弟子的周清高,以及女子劍仙流白,好像心生感應(yīng),他們已經(jīng)躲藏起來,除了他們的大師兄綬臣親自護(hù)道,其余連新王座大妖都失去了他們的蹤跡。
洞府之內(nèi),一張石桌圍桌三位同門。
昔年甲申帳的女子劍修流白,這些年始終身穿一件魚尾洞天法袍。
綬臣淡然道:“師妹,你就是先生在人間的最大‘留白’,當(dāng)然我,周清高,都是。接下來結(jié)局如何,就看先生的謀劃了?!?/p>
流白低下頭去。周清高哀嘆一聲,愁眉不展,“我還想著跟隱官大人復(fù)盤一場呢?!?/p>
綬臣只是盯著師妹,說道:“不光是你沒得選,我們都沒得選?!?/p>
但是境界、殺力高如新王座的飛升境劍修綬臣,同樣無法得知此刻洞府之外,有個(gè)白袍男子,守株待兔,由他收官。
天地顯化為一線相撞之后。
大火彌天,照耀得夜幕如晝。
宛如天道下降,開始力壓人間。
整座浩然天下都在用一種連修士都察覺不到的速度,緩緩下沉。
浩然九洲的江河湖海宛如一副人身,響起微妙的脈搏,輕輕起伏,強(qiáng)勁且綿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