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”
白先生昂首起音,一聲悠長的唱調(diào)陡然響起,右手搖銅鈴鐺,左手捏法決,邊念邊唱。
“東山尖兒頂白毛風(fēng),老蒯拄杖出雪洞。背馱靈芝草三棵,爪掛五味子兩盅。白山黑水借條道,羅姓門庭亮堂燈。三柱高香通天路,一碗燒酒請老仙兒哎”
唱音裊裊,繞梁不絕。
忽然,歌聲中擠進(jìn)了‘砰’的一聲悶響。
只見那房梁上竟掉下來一團(tuán)雪白的刺球,不偏不倚,正正好就落入了那具紙身脖頸上的空洞,進(jìn)了‘仙軀’之中。
“大仙顯靈了,是大仙顯靈了”
羅老漢難以壓制臉上的激動,一把擒住自己閨女的后頸子,半點也不惜力,按著少女,父女倆一同往冷冰冰的地上搶去。
與此同時,香頭上飄散的青煙驀然拉成了一條直線,宛如活物一般,朝著白先生的鼻孔就躥了進(jìn)去。
白先生霎時如觸電一般,渾身抽搐發(fā)顫。片刻之后,等他再開口說話之時,傳出的竟然不再是男人的嗓音,而是滄桑沙啞如一名老嫗。
“羅耕富,你家媳婦兒月前染上的那場癔癥,不是病,乃是你此生作孽招引來的報應(yīng),克妻誤子,你命中該有此劫”
幽幽話音中,羅家丫頭聽見大仙說起了自家娘親患病的緣由,原本貼著地面的腦袋立馬抬了起來,眼眶中盈著淚光,滿是幽怨的看著自己父親。
“弟子知道錯了,求大仙開恩,救救弟子的老妻,求求大仙,求求大仙”
羅老漢以頭搶地,砸得‘咚咚’作響,頃刻間額頭上就見了血。
“人生在世,早有注定,一飲一啄皆為命運,不可能更改,不可忤逆。我等仙家順天而行,不能插手這些人間俗事”
鮮血覆面而流,與老漢悔恨的淚水混成一團(tuán),模樣凄慘難言。
“求大仙開恩,求奶奶開恩啊?!?/p>
羅老漢對自己曾經(jīng)犯下的罪孽只字不提,只是不斷的哭喊哀求。
少女跪坐在地,呆呆的看著這一幕,渾然忘記了要給仙家磕頭。
錯愕、不解、震驚、怨恨,各種復(fù)雜的情緒交織在她的眼中,染紅了那雙眸子。
“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求不得、怨憎會、愛別離、五陰盛,世道渾濁不堪,仙凡注定有別,可是”
白先生垂首佝僂,右手虛杵著一根拐杖,來回走動數(shù)次后,驀然長嘆一聲,“罷了,罷了,本仙與你家有幾分昔日的緣分未了,今天便為你化了這一劫吧。”
“多謝白仙奶奶!”
羅老漢聽到這話,又是一番感激涕零。
只見這位被仙家上了身的白先生抬手一揮,立刻有寒風(fēng)撩簾而入,卷起盆中一張還未燒完的紙錢,飄飄蕩蕩,恰好就落在了羅老漢的身前。
明明是自己親手絞的空白紙錢,如今卻寫滿了一個個蠅頭大小的字眼。
這在羅老漢的眼中,無異就是大仙憐憫,為自己的媳婦賜下了救命的藥方,當(dāng)即如獲至寶般捧在手中,連連叩頭。
“鈴響三遍天放亮,老圣收法回仙堂。留下藥渣埋灶坑,驅(qū)瘟避瘴保家常。刺球滾過東墻根,雪地梅印兩行。待到開山采藥日,黑土臺前再焚香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