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7章 皇城的榮華向來吃人（第2頁）

嘉貴妃用盡全身力氣，將那份代表著無上榮耀的寶冊，狠狠摔在了地上。黃金的冊頁扭曲變形，珍貴的寶石四散崩飛，在青石板上彈跳滾動，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
（請）

n

皇城的榮華向來吃人

“皇城的榮華……吃人?。　奔钨F妃指著地上的寶冊碎片，對著宣旨的太監(jiān)，更像是要透過他對著那深宮中的帝王嘶聲力竭地怒罵，聲音憤怒而顫抖，“上次那道旨意，允了我燼兒自請的半年之約！允了他在這靜心苑等死！現(xiàn)在又跑來冊什么封？打一巴掌再給一個蜜棗嗎？！”

“回去告訴皇上，本宮什么都不要！本宮不稀罕！本宮只要我的燼兒活著！”

她聲嘶力竭，字字泣血，華麗的宮裝因劇烈的動作而更加凌亂，散落的發(fā)絲貼在汗?jié)竦念~角，整個人瀕臨崩潰。

云燼跪在一旁，死死低著頭，緊握的雙拳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，身體微微顫抖，卻始終沒有出聲阻止母親。

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靜。只有嘉貴妃粗重的喘息，地上散落的珠寶碎片折射出的冰冷光芒。

宣旨的老太監(jiān)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意外，仿佛早已預(yù)料到這一幕。他揮了揮手，示意身后被驚呆的小太監(jiān)們?nèi)焓八槠?。他上前一步，對著近乎瘋狂的嘉貴妃，用一種平板無波的語調(diào)說道：

“娘娘息怒。圣上口諭：朕知你愛子心切，必會因冊封之事遷怒于朕，損毀寶冊。此罪，朕已赦免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云燼，又回到嘉貴妃臉上，聲音壓低了幾分，卻帶著更重的分量：

“圣上還說，望娘娘……謹(jǐn)言慎行。一切，以大局為重。”

“大局為重”四個字，像一根鋼針，狠狠扎進(jìn)嘉貴妃的心里，也扎進(jìn)了陰影里林晚的耳中。

嘉貴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，踉蹌著后退一步，慘笑出聲，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絕望：“大局……好一個大局為重……哈哈……”

她笑著，眼淚卻洶涌而出，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。

云燼立刻起身，再次扶住搖搖欲墜的母親。他的動作依舊沉默，只是那扶住母親手臂的手指，用力到骨節(jié)顫抖。

林晚站在陰影里，心中的震驚如同海嘯般翻涌，幾乎要將她淹沒。

半年之約！竟然是皇帝親自下旨允諾的！

這個認(rèn)知帶來的沖擊，遠(yuǎn)比看到嘉貴妃摔碎寶冊更讓她震驚。之前偷聽到的只言片語里，只提到“欽天監(jiān)”和“半年后”，她一直以為是欽天監(jiān)主導(dǎo)了對云燼的處理。

可現(xiàn)在，圣旨和太監(jiān)的口諭，清晰地指向了這一切的源頭——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！

為什么？云燼是他的親生兒子！一個皇子！皇帝為什么要親自下旨，允許欽天監(jiān)在半年后取走自己兒子的性命？

這所謂的“大局”，到底是什么？難道僅僅因為云燼是所謂的“容器”？一個容器，就值得一位父親親手簽署兒子的死亡判決書嗎？

迷霧非但沒有散去，反而變得更加濃重、更加深不可測。

權(quán)力的陰影、皇家的冷酷、以及那被反復(fù)強(qiáng)調(diào)的“大局”，像一張無形的巨網(wǎng)，將靜心苑、將云燼、將嘉貴妃，甚至將她自己，都牢牢地籠罩在其中。

老太監(jiān)看著悲憤欲絕的嘉貴妃和沉默如石的云燼，微微躬身：“圣旨已宣，口諭已至。寶冊修繕完畢后自會送回，奴才告退?！?/p>

他如來時一般，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靜心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