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局面出乎他的意料。
他想過,顧清執(zhí)在朝堂之上提出要太后歸政,朝臣們不會出現(xiàn)一面倒的支持,但至少會出現(xiàn)唇槍舌戰(zhàn)的爭執(zhí)。
誰料,沒有人爭執(zhí),整個早朝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。
趙益禎心中越發(fā)的沉重。
文太后轉(zhuǎn)頭望向趙益禎:“皇帝也是如此想的?”
趙益禎騰的一下站了起來。
后背的衣裳驟然汗透了。
怕是怕得要命。
但他不能讓步。
趙益禎咬著牙道:“母后,兒子早已大婚,先帝遺詔明明白白寫著,軍國事權(quán)兼取皇太后處分,母后臨朝稱制,乃是不得已而為之,是一時之權(quán)宜,母后在垂簾聽政之初也曾說過,候皇帝春秋長,即當還政,莫非只是戲言,母后是當先帝遺詔為兒戲?”
看到一向聽話寬仁的趙益禎都直言反抗了,不單單是文太后愣住了,朝臣們也瘋狂了。
皇帝繼位十年了,文太后也垂簾聽政了十年。
朝臣們早就受夠了朝政皇帝說了不算,太后說了才算的局面。
十年前皇帝年幼,容易遭人蒙騙,而太后年輕,尚且精明強干,說了算也就算了。
如今皇帝羽翼豐滿,而太后昏招頻出,還說了算,這就不能忍了。
要太后歸政這個話題是老生常談,每年都有朝臣因為這個撞了柱子。
“臣附議,皇太后歸政與帝?!辈烫忑R越眾而出,站到了顧清執(zhí)的身后。
“臣附議,皇太后歸政與帝?!背逃窳志o隨其后。
接著便是六部尚書、侍郎、御史臺、翰林院的眾多朝臣紛紛口稱“附議”。
整個朝堂沸騰了。
若能就此逼迫文太后退居后宮,含飴弄孫,就算再撞一回柱子也值了。
文太后的腦子嗡嗡的,目光深幽的盯著眼前眾人,擺明了是要將今日與她打擂臺的這些人都記下來,留待秋后算賬。
為首的顧清執(zhí)沒有半分畏懼,直視文太后的雙眼,坦蕩淡然的繼續(xù)道:“陛下?lián)矸鍪ス?,聽斷大政,日月持久,請皇太后歸政與帝。”
文太后不慌不忙的抻了下衣袖,竟然笑出了聲:“諸卿想讓老身歸政與皇帝,退居后宮,含飴弄孫,頤養(yǎng)天年,老身又何嘗愿意殫精竭慮,只是,”她轉(zhuǎn)頭望著趙益禎,像極了一位慈母,一心為了自己的兒子還不被理解的慈母:“孫兒在何處?皇帝大婚一年,一后兩妃,卻一無所出,膝下尤空,老身即便想含飴弄孫,孫又在何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