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喝。我很喜歡?!本G禾回了一個笑臉。
陳敬笑了:“我怎么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過你的強項是快速轉(zhuǎn)變情緒?”他微微皺眉,似乎想到某些事情,但是很快他又笑著說,“我平時工作日在這里住,周末偶爾回爸媽那里吃飯,不會過夜。大小假期,如果想在這里住,我有空就去接你回來,或者你自己打車都行。余姐已經(jīng)幫你收拾好房間了?!?/p>
是的,就是戀人也想要朝夕相處的相處。她忽然悟過來了一樣,收起她原本客氣的眼神,笑嘻嘻擠出兩個梨渦,從眼睛里溢出糖水來。哪管不是戀人,也暫時是。
“好。那我就可以喝到余姐做的湯了?!睙o骨鯽魚粥,記得在家的時候,媽也做過幾次,媽做的鯽魚粥能吃到細(xì)細(xì)的骨刺,有次骨刺卡在喉嚨,媽讓自己喝點醋,骨刺就變軟咽下去了。余姐做的鯽魚粥里面一點骨刺也沒有。
綠禾想起剛剛余姐是穿一個紅色的開衫外套,脖子上還圍著一個絲巾。媽在家的時候,很少穿顏色鮮艷的衣服,但是媽也會燙頭發(fā),她總是抱怨她生完小孩后頭發(fā)一直掉。她輕輕地咬了咬嘴唇,把這些胡思亂想咬碎。
食物升騰熱氣,像神龕前檀香的白煙,她刻意瞇起眼睛看,這白煙后面只有陳先生右臉上的一顆痣。
吃完糖水,陳敬接了個電話就往書房去。
“我處理點事。自己走走。去你房間看看。”
來之前,她以為只有他一個人住的地方應(yīng)該是比較簡單的,但是這個家里東西比她想象的繁雜。沙發(fā)上的臘腸狗玩偶、花瓶里的鮮花、櫥柜里各種各樣的杯子。許多的玩意兒。她不知道陳敬有收藏杯子的癖好,以及喜歡臘腸狗。去看了自己的房間,并沒有什么新鮮的。甚至可以說有些空蕩蕩。床鋪得齊整,衣柜里空無一物。
坐在床尾,看著床頭柜的那盞臺燈。只感覺到燈光黃黃的。綠禾不喜歡這臺燈。綠禾喜歡做夢。在夢里,她為自己構(gòu)建了一個幾乎完整的世界,這個世界除了有“人”,還有“家”。這個“家”的每一處擺設(shè),她都細(xì)細(xì)想過。最讓她喜歡的,是有一次她做夢,居然夢見了一盞臺燈。這臺燈是粉色的罩子,罩子下邊墜著串珠流蘇。沒什么很特別。可是她醒了之后一直記得。
綠禾就這樣機械地呆滯地坐在床尾,直到陳敬在房間門口敲了敲門。
“想什么呢?”
“你好像從未對我發(fā)脾氣?!?/p>
“你想我對你發(fā)脾氣?”
綠禾搖搖頭。她想說的不是“發(fā)脾氣”。
陳敬靠在門邊,說:“你不應(yīng)該想太多事情。愚蠢一點人就會快樂一點?!?/p>
“你會知道我在想什么?”她想他不可能也不應(yīng)該知道。
“難道我現(xiàn)在不是隨時能做你腦子里想的事情嗎?沒做自然有我的原因?!?/p>
綠禾有些詫異地看他。見他也看著自己,趕緊偏過臉去。
“出來。去客廳?!标惥赐蝗粐?yán)肅起來,語氣有些銳利。綠禾抬頭,怯怯地起身出來,他有點好笑地看她:“現(xiàn)在發(fā)火了,你喜歡嗎?”
“你!”綠禾惱怒地往客廳走,同時覺得臉上驟然發(fā)熱了,脊梁上還有許多針輕輕的刺著——背后陳敬的目光似乎能把她看穿。
她不樂意做一個被看穿的人。但是原來她如此透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