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是夸贊,但方棋還是不太能理解她的興奮。
他做的是一個母嬰鬼,穿著病號服的母親坐在長廊里的共享陪護椅上,凌亂的長發(fā)遮擋了她的大半張臉,她臉色灰白,下顎干裂,一雙渾濁的眼睛在發(fā)絲縫里若隱若現(xiàn)。
她懷里抱著一個約莫五個月大的嬰兒,嬰兒瞳孔漆黑,不見眼白,嘴角詭異地咧著,偷偷從母親的懷里探出頭,森然地仰望著正居高臨下凝視著他的人。
這是方棋參加地府公務(wù)員考試時解過的一道題目里,突兀地出現(xiàn)在考試情景里,在醫(yī)院里慘死的一對母子。
他記得當(dāng)時參加考試的鬼差預(yù)備役成員,大多數(shù)都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輕。
但朱菁卻只有興奮。
這是個當(dāng)鬼差的好苗子。
朱菁完全不知道方棋的心里在想什么,一心撲在他做出來的道具上,仿佛是小女生收到了心愛的洋娃娃。
欣賞了好一會兒,她才直起身,又看向寅遲道:“學(xué)弟你呢?你做了什么?”
方棋做事容易沉浸進去,沒有寅遲影響他的節(jié)奏,他很快就忽略了坐在他旁邊的人,也沒關(guān)注過寅遲一個人在搗鼓什么,所以朱菁問起,他也有些好奇地看過去。
然后他看見,寅遲做的東西只有巴掌大小。
同樣是一個女人,被一團又一團的黑線包裹,里面不規(guī)律地伸出幾縷紅線,放遠了看像是燒焦的肉-體里露出了紅色的肌理,那人……那人偶頭是斷的,但又沒全斷,頭和身體被一片橡膠連接著,就像是沒了頸骨,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,上面細小的紅色凸起像是殘留在上面的血肉。
這樣慘烈的身體,女人的表情卻沒有痛苦,她的臉上什么特效妝都沒有,只有一片空洞的麻木。
方棋不覺瞳孔微微收緊。
朱菁也收斂了興奮,“這……這是什么?。俊?/p>
寅遲面色坦然地說:“人偶娃娃啊?!?/p>
朱菁:“……她的頭……她脖子呢?”
寅遲:“被吃掉了啊?!?/p>
“……”
方棋做出來那么逼真的等身鬼模特都沒讓朱菁被嚇到半點,卻因為寅遲的兩句話讓她有點想冒冷汗。
默了好一會兒,她才說:“你挺有想法的?!?/p>
寅遲對別人的夸贊一向是照單全收,又把娃娃遞給朱菁道:“找個透明櫥柜放進去吧,應(yīng)該會很有效果的?!?/p>
朱菁:“……行?!?/p>
她有點燙手地把娃娃接過來,繼續(xù)搬著道具上樓了。
寅遲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,一回頭對上某人正望著他的目光。
“怎么了?”他一臉平靜地問。
方棋直接道:“哪兒看到的?”
寅遲又回頭看了眼樓梯,“你說那個人偶娃娃?小時候看見的,具體在哪兒早就記不清了?!?/p>
“……”
不管是在哪兒見到的,看那個死狀,估計死后也是一只麻煩的厲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