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繼祖看著姐姐被自己罵哭,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愧疚,反而露出一絲得逞的、混不吝的痞笑。
他重新在馬扎上坐穩(wěn),翹起二郎腿,一副吃定了王秀蘭的模樣,扯著嗓子繼續(xù)嚷:
“哭啥哭?趕緊的!拿錢!割肉!我還趕時間呢!別磨磨唧唧的!快點!”
他話還沒說完,一道身影赫然從他身后響了起來。
“王繼祖!你他媽算哪根蔥?敢跑到我家里來當(dāng)大爺?!”
陳興平的聲音不高,但是王繼祖聽著一個激靈,猛地回頭,臉上那混不吝的痞笑瞬間僵住。
“喲,是興平回來了?”王繼祖強(qiáng)自鎮(zhèn)定,干笑兩聲,試圖端起舅舅的架子,“咋跟你舅說話呢?沒大沒小的!我這不是跟你娘說點事兒嘛?!?/p>
“說事兒?”
“我聽著,可不像說事兒?!标惻d平停在王繼祖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聲音冷得掉渣,“倒像是來明搶的。五十塊?二斤臘肉?兩條咸魚?王繼祖,你當(dāng)我家是開錢莊的還是開肉鋪的?還是你覺得我娘心軟好欺負(fù),就能讓你蹬鼻子上臉?”
王繼祖被陳興平的氣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,色厲內(nèi)荏地梗著脖子:“你…你個小兔崽子怎么說話呢!我是你親舅!你娘是我親姐!我房子要塌了,找親姐姐幫襯幫襯怎么了?天經(jīng)地義!”
“天經(jīng)地義?”陳興平嗤笑一聲,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飾,“你那房子說了多少年要塌?從我記事起就在‘要塌了’,塌了十幾年也沒見掉塊土坷垃!你這些年從我家順走的糧食、布票、零碎錢還少?哪次不是打著‘修房子’‘救命’的幌子?王繼祖,你這套把戲,騙我娘心軟可以,在我這兒,行不通!”
他猛地俯身,一把揪住王繼祖那油膩的棉襖前襟,像拎小雞似的將他從馬扎上提溜起來。
王繼祖嚇得哇哇亂叫,雙腳離地亂蹬:“你干什么!陳興平!反了你了!你敢打你舅?!放開我!”
“打你?”
陳興平湊近他耳邊,聲音壓得極低,卻字字讓人害怕,“打你都嫌臟了我的手!聽著,王繼祖,你給我記清楚,從今往后,這院門,你別再踏進(jìn)一步!一粒米、一根線,你都別想從我家再拿走!再敢來攪和我娘,再敢沖我娘吆五喝六……”
陳興平手上猛地加了把勁,勒得王繼祖直翻白眼,“我讓你知道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‘要塌了’!滾!”
陳興平說完,手臂一甩,像扔破麻袋一樣將王繼祖摜在冰冷的雪地上。
王繼祖摔得七葷八素,棉襖沾滿了泥雪,狼狽不堪。
他驚恐地看著陳興平,那眼神里的狠厲是他從未見過的,絕對不是嚇唬人。
他毫不懷疑,自己再多說一個字,這個外甥真能把他拆了。
“好…好你個陳興平!你…你等著!我跟你娘告狀去!我看你這不孝的忤逆玩意兒……”
王繼祖一邊手腳并用地爬起來,一邊哆嗦著放狠話,聲音卻抖得不成調(diào)。
“告狀?”陳興平堵在院門口,眼神冰冷如刀,“你盡管去!看看是你這‘頂門戶’的弟弟的歪理重要,還是我娘和我這個兒子的日子重要!現(xiàn)在,立刻,給我滾!別讓我再說第二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