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爭吵聲忽遠忽近。
蘇建國想起分家那天,老三跪在雪地里求復(fù)讀費,自己卻把存折摔在老大臉上,說著。
“跑運輸才能光宗耀祖!“
秀蘭半夜偷偷給老三送錢時,他抄起搟面杖打斷了她的尾指。
心電監(jiān)護儀開始拉出直線,體溫卻詭異地回升。
恍惚間聞到蔥花熗鍋的香氣,王秀蘭系著補丁圍裙在灶臺前轉(zhuǎn)頭。
“建國,面醒好了?!?/p>
他伸手想碰她鬢角的白發(fā),卻看到自己掌心里躺著被退回來的大學錄取通知書。。
那是1966年,他親手撕碎了她藏在嫁妝箱里的師范學校錄取書。
“滴——“
心電監(jiān)護儀發(fā)出長鳴。
老人突然劇烈抽搐,枯枝般的手指扯開氧氣管。
走廊上的子女們同時轉(zhuǎn)頭,看見監(jiān)護儀屏幕泛起死寂的綠光。
最后一絲意識消散前,蘇建國終于看清了病房角落。。
王秀蘭穿著磨破邊的藍布衫,正在給他織毛襪。
“秀。?!?/p>
積痰堵住了喉嚨。
老人突然笑起來,松弛的面頰擠出兩道深溝。
眼前的場景逐漸變黑。
黑暗漫上來時,蘇建國感到有溫暖的手在擦他眼角的淚。
就像王秀蘭臨終前那樣,癌細胞已經(jīng)啃穿她的脊骨,她還在替他掖被角。
“老頭子要強一輩子,可不能讓人看見哭。?!?/p>
凌晨三點零七分,值班醫(yī)生推開病房門。
五個子女在走廊長椅上各自玩著手機,老人保持著側(cè)頭望窗的姿勢,結(jié)束了自己的生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