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(zhuǎn)念一想,亡魂已散,眼前說話的人是殷月航最喜歡的七弟,于是便繼續(xù)解釋。
“只是奇怪這么兇鷙強大的亡靈聚集,絕不可能說散就散。
一般來說,只有小規(guī)模的聚集,可以由召集它們而來的魂主主動將其遣散。
如果是按照他們所說山色動蕩黑柱沖天,那就絕不會燒了幾個人就徹底消失了。
路過的鄉(xiāng)民都活著,并沒有被牽連。
要想徹底消除這樣規(guī)模的亡靈集聚,要么是魂主自愿獻祭使其煙消云散,要么就是更強大的力量將它們轉(zhuǎn)移、打散、收集或者代為獻祭。
女嬰命格再詭異,也只是剛出生不久,無法自控,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。
”說話間隙,他手一揮,嬰塔從中對半緩緩打開,仿佛花朵初綻。
縫隙裂開的剎那,碎石子和焦炭的木屑像細雪一樣簌簌落下。
塔壁內(nèi)側(cè)密密麻麻布滿了辟邪抵崇的符咒刻痕。
女嬰仰面朝天,燒得沒有了模樣,縮成小小紅紅的一團,身上還有一片未燃盡的黃符殘片。
殷牧池募地蹲了下來,撣去女嬰尸體上那片符咒殘片。
他初聽到世上竟有棄嬰塔這種令人作嘔的東西,又看見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嬰兒死狀慘烈,心下說不出的憤慨和難受。
心神激蕩下,看見眼前飛雪,他摘下頭上的黑絨暖耳帽,輕輕蓋在女嬰紅成一團的尸體上。
二人對話的過程中,雪又變大了。
柳絮一般,紛紛揚揚。
沈景玉靜立在雪中垂眼凝視了一會兒,忽然臉色大變。
他猛地拔下束在發(fā)髻上的玉簪,黑發(fā)瞬間如墨綢般騰空落下,在風(fēng)中肆意飛舞。
又拉上衣袍,露出一截手臂,用玉簪尖頭那端在臂上毫不留情地一劃。
只聽男孩一聲驚呼,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下。
他右指彈血,瞬間嬰塔內(nèi)壁上沾上一片細如薄霧的血絲。
幾秒過后,內(nèi)壁浮現(xiàn)出一片流光溢彩,上面流淌著如錦緞織繡一般的圖案:月色扁舟。
這是殷牧池第一次看見沈景玉的神態(tài)失了控。
他目露血絲,雙唇顫抖,對著嬰塔喃喃自語。
“師兄,是你嗎?你來過了嗎?殷月航,你還在嗎?你還在嗎——?!”月色扁舟圖案轉(zhuǎn)瞬即逝,沈景玉閉上了眼睛。
當(dāng)雙眼再次睜開時,他已經(jīng)平靜了下來,又恢復(fù)到了之前那個端莊克己的模樣。
寒冷蕭瑟的天幕下,飛雪如鱗,層層剝落,無聲消融在地上人的眼眸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