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跟那兩個黑衣人是一伙的,就像狼和羊群喜歡成群結(jié)隊出行。
不似自己。
就這么一邊胡思亂想,一邊檐上檐下拔腿飛奔。
待到奔到最后一間民居之上,實在奔無可奔時,她終于看清了光芒來源。
沉沉夜幕下,易水河如黑綢飄動,一棟雕欄玉砌美輪美奐的雙層小樓如水上芙蓉,亭亭玉立在河中央。
朱砂墻,海棠瓦,瓦檐下方一圈水滴形白玉琉璃燈。
燈中燭芯燒得妖嬈,燒得絢爛,遠看似大漠流星,近看似細雨成珠,襯得周邊河水漣漪如流光飛舞,里面還隱隱有弦歌繚繞笑語盈盈聲,宛如仙境。
她看怔了。
上一刻窮巷陋室,后一刻如夢似幻,這就是人間嗎?她停了腳步,回過頭,望向身后之人。
殷牧池見她停了,也收了腳步,站在兩臂之外,定眼看她。
兩個人都飛奔了太久,突然停下,難免xiong腔起伏波動不停。
他口中差點要吐出喘息聲,幸好靈力深厚,瀉出之時被他強硬堵在了口中。
而她倒是無所謂的樣子,干干脆脆氣喘吁吁了一陣,心里想道:“果然人身不比魂靈,飛個步還會喘。
”她定了定神,想直截了當問他準備怎么辦吧,刀也碎了蕭也斷了,該打就打各憑本事吧。
卻在這時,身后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歡語聲。
緊接著,河上同時亮起千百盞明燈,剎那間,萬頃光芒蓋過了白玉琉璃燈的光,照得黑夜如同白晝。
面前的人籠罩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燦燦柔光中。
他的整張臉被瞬間點亮。
面紗半透,這一次,她看見了面前男子的大概模樣。
時間暫停。
萬物消失。
她整個人一動不動,癡了傻了一般,忘記了呼吸,忘記了思考,忘記身后的河和河上的樓。
世間變得虛無。
眼眸中腦海中,只剩下眼前這個人,這張臉。
年輕,不是少年,是個男人。
眉如劍,眸似星,鼻梁如峰,下頜似削,頭發(fā)半束半披,碎發(fā)在空中肆意浮動,每一筆一道都像是世間最出色的畫家筆下最完美的工筆畫。
這張臉,曾陪著她在日月無光水深火熱的黑淵里,熬過了十六年的日日夜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