動作很穩(wěn),禮數(shù)不失,但脊背微微彎曲,像是扛了太重的東西,骨頭都快被壓斷了。
他目光瞄過靈蘭,眉頭微皺,“這位姑娘是?”
謝如一側(cè)身,讓開了一步,抬了一下手,“這位是景和宮的靈蘭姑娘?!?/p>
“景和宮?”蕭惟安怔了一下,眼底猛地翻起波瀾。
他嘴角一抿,冷笑道:“景和宮?莫非是來看笑話的么?我如今這副模樣,不知姑娘可還滿意?”
靈蘭一震,心口堵得更加難受,還未出聲,謝如一已搖了搖頭,“蕭公子莫要誤會,我們只是來送蕭老一程?!?/p>
靈蘭將袖中銀票緩緩取出,雙手奉上,盡量放輕了聲音,“我家娘娘聽聞蕭公子父親亡故,心中不忍,特遣奴婢前來,助公子治喪,請公子收下?!?/p>
她低著頭,不敢抬眼。
冷風(fēng)穿過破瓦,吹得供桌上的紙灰簌簌而落。
空氣驟然凝滯。
蕭惟安盯著靈蘭手中的銀票看了好一會兒,猛地抬頭,“啪!”
一掌拍到靈蘭的手上,銀票飄落在地。
他上前一步,逼近靈蘭,眼底血絲密布,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字來,“她的銀子?她賞我的?哈哈哈……”
他仰天慘笑,“我爹因她而死!她還敢來賞我銀子?!她賞得起嗎?!”
靈蘭踉蹌著退后了一步,臉色煞白。
她眼圈瞬間紅了,哽了一口氣才喊出來:“你父親之死,并非娘娘所為??!刺客行刺,娘娘受了傷,險些喪命!此事與她何干?!你怎能,怎能歸罪于她……”
聲音到最后已經(jīng)顫得幾乎聽不清楚,她咬了咬唇,死死忍住了眼淚。
可蕭惟安根本聽不進(jìn)去,他眼神兇狠,“與她無干?!那場刺殺因她而起!我爹因此事才被逼而死!”
他的指節(jié)攥得“咔咔”作響,眼中怒意翻滾,“如今他卻連靈堂都不能入門!我求遍蕭家族老,卻連一口薄棺的銀子都不給我。如今你們卻帶著銀票來欺辱于我?”
他冷笑一聲,“收回你們的施舍!不送?!?/p>
靈蘭的眼淚終于涌了出來,“你,你說得盡興,可你有沒有想過,娘娘也不過是個女兒家,又沒家世,宮里血雨腥風(fēng),她孤身一人,能死里逃生,難道是她的罪過?”
蕭惟安身子微顫,他望著靈蘭,沉默半晌,低頭揀起那張被他拍落的銀票,撣了撣上面的灰塵。
“你們回去罷?!彼曇艉茌p,似是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“我謝她這份好意。但請轉(zhuǎn)告她,我爹已經(jīng)死了,我連孝衣都是討來的。她若可憐我,不必賞我,給我條活路就好?!?/p>
說罷,他將那張銀票,輕輕放在供桌上,再不看他們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