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薇薇的車隊,像一條不起眼的灰色長蛇,緩緩駛?cè)胨罋獬脸恋陌椎巧叫I。
車輪碾過青石板,發(fā)出的“咕?!甭?,是這營地里唯一的雜音。
吳猛手下的兵,已經(jīng)接管了四處要道,原本屬于張渝山的親兵,則被繳了械,圈在操場一角,垂頭喪氣,如同斗敗的公雞。
空氣里,還殘留著昨日張渝山磕頭時留下的血腥味,以及一種名為“恐懼”的無形氣息。
庫房重地,在公廨后院。
青磚高墻,朱漆大門,門口站著兩排手持長戟的衛(wèi)兵,卻是張渝山的老人。
他們看見秦薇薇過來,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,并無半分恭敬。
為首的一名管事,四十來歲,尖嘴猴腮,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綢衫,正斜倚在門框上,嗑著瓜子。
“喲,這不是……百戶夫人嗎?”他陰陽怪氣地開口,將瓜子皮吐在秦薇薇腳前。
“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?我們這小地方,可沒什么好東西招待貴客?!?/p>
秦薇薇停下腳步,她身后跟著的王氏和幾名婦人,臉上都露出了怒色。
“孫管事。”秦薇薇的聲音很平,聽不出喜怒,“我奉百戶大人之命,前來清點庫房,登記造冊?!?/p>
“奉命?”那孫管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直起身子,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。
“百戶夫人,您怕是搞錯了。這庫房,乃軍機重地,里面的每一件東西,都登記在冊,要上報總兵府的?!?/p>
“沒有張大人的手令,誰也不能開!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張大人”三個字,眼中的挑釁毫不掩飾。
在他看來,秦烈不過是個走了狗屎運的泥腿子,靠著兵變一時得勢。
這張渝山雖然跪了,但根基還在,總兵府的關(guān)系還在。
等這陣風過去,誰是這白登山的主人,還說不定呢!
秦薇薇看著他,沒有說話。
她想起了秦烈臨走前那句話。
“以后,這里就是你的家?!?/p>
家里的東西,要拿,還需要跟一個下人要手令嗎?
“手令,在這里?!?/p>
秦薇薇從袖中取出那串冰冷的鐵鑰匙,舉到了孫管事面前。
“百戶大人說了,白登山上下,見此鑰匙,如見他親臨?!?/p>
孫管事盯著那串鑰匙,臉色變了變,隨即又是一聲冷笑。
“一把鑰匙,算得了什么?我說的是張大人的手令!白紙黑字,蓋著官印的手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