仆人回道:“小人在附近打聽了,孫掌柜的大兒子和兒媳都死了,孫太太在兒子喪事上哭昏了,沒多久也跟著去了。現(xiàn)在孫家就剩下孫掌柜和他一個五六歲的孫子?!?/p>
周老爺聽了不勝唏噓,道:“那他們家現(xiàn)在怎么過活?”
仆人回道:“孫掌柜把他家的房子賣了,現(xiàn)在搬到牛尾巷了?!?/p>
周老爺賞了仆人二錢銀子讓他退下,轉(zhuǎn)頭對趙靖道:“我沒料到他家這樣了,我現(xiàn)在就寫個帖,派人把他請來?!?/p>
趙靖搖頭道:“我想此人心里多半不平,這個時候還是我親自去找他為好。明天上午,我們一起去找他?!?/p>
周老爺笑著點頭道:“這樣最好?!?/p>
次日早晨,趙靖先去衙門里處理了些瑣事,然后叫上周老爺,二人一個騎馬一個乘轎,跟著引路的仆人,徑直往牛尾巷去。
牛尾巷之所以叫牛尾巷,就是因為兩邊土屋緊挨著,道路狹窄逼仄,又因為沒有下水道,大熱天的,小巷里污水橫流,臭氣熏天。
到了巷子口,轎子不大好進去,周老爺不得不下轎步行。
趙靖把馬交給衙差去拴好,自己也跟著步行。
巷子兩邊的人家忽然看見官差護著兩個大人物來了,都忙跑回家里,只幾個膽大的人躲在門口探著腦袋看。
仆人當(dāng)先帶路,不一會停到了一戶人家前面。
這家小院的夯土院墻被雨水沖刷,倒了大半,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跑來跑去,很是忙碌的樣子。
掩著的門孤零零地站在那里,很像“馬奇諾防線”。
周老爺向仆人確認(rèn)這家就是孫掌柜家之后,走到倒掉的院墻邊,向里面孫掌柜的孫子叫道:“你爺爺在家嗎?”
孫掌柜的孫子扭頭看見周老爺趙靖一行人,有些害怕,忙往屋里跑,叫道:“爺爺,爺爺!”
周老爺在外面高聲叫道:“孫掌柜!孫掌柜!”
不一會,頭發(fā)黑白相間的孫掌柜從屋里走了出來,看見周老爺先是一怔,隨即上前拱手道:“周老爺,什么風(fēng)把您吹來了?快請進?!?/p>
說著,他急忙上前,把那道可有可無的門打開。
“家里寒酸,也沒個坐的地方?!睂O掌柜有些尷尬,回頭對屋里叫道,“福娃,把屋里小杌子搬出來!”
周老爺打量著這個小院,心有戚戚道:“孫掌柜,這些天苦了你了。”
孫掌柜凄然一笑:“都是命,我現(xiàn)在也沒別的指望,只想著能把福娃拉扯大了,好歹給我們孫家留個后?!?/p>
說話間,小小的福娃一手拉著一個小杌子,漲紅著臉出現(xiàn)在了屋門口。
孫掌柜看見,忙回頭把小杌子從他手里拿下來,慈愛地笑道:“一回拿一個呀?!?/p>
他家里只有三個小杌子,擺在院里時才注意到趙靖。
周老爺忙介紹道:“這位是趙知縣?!?/p>
孫掌柜早就聽說周家和新任知縣走得很近,前兩天周家女兒嫁給知縣,可是滿城皆知。
“小人拜見老爺?!甭犝f趙靖是知縣,他連忙拉著孫子跪下行禮。
趙靖上前扶起孫掌柜,微笑道:“老人家快請起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