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裴止臉色未變,還是那般有些漠然的冷淡,眼底卻好像閃過一絲夾著些促狹、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他退后一步,側(cè)開身子,讓秦致從他身前走過。
李琛略微有些驚訝秦致竟會答應和裴止共坐一桌,但既然她已決定,他也不好有什么異議,便跟在秦致身后走了進去。
三人走到內(nèi)廳,看見方才因為秦致和裴止口角而匆忙離開的胡女趕了回來,身后還跟著個圓圓胖胖、穿著綢緞圓領袍的中年胡人男子,看樣子是這西月康居的店家。
裴止上前和他們說了幾句話,那胡商明顯松了一口氣,領他們到了茶居的最頂樓。
頂樓的廳房呈圓弧形,中間異常開闊,兩邊各擺著一張低矮的桌案和繡著庭院圖案的華麗軟毯。
秦致幾人坐了下來,那胡商拍了拍掌,一群穿著輕衫的胡姬邁著輕盈曼妙的步伐走到中間跳起了胡旋舞。
不一會,胡商又拿來一沓絹布,上面竟繪著各樣甜食的圖案,細致可愛。
李琛把那絹布先遞給了秦致。
秦致十分迅速地點了幾個吃食。
李琛便轉(zhuǎn)頭看向裴止,順便問了一句,“裴將軍可要點些茶飲?”裴止沒有推辭,他翻了翻那層層絹布,很快道:“酪櫻桃、小酥山、玉露團,還有一盅敬亭綠雪。
”這倒讓李琛有些驚訝,“沒想到裴將軍竟這么喜歡吃甜食?”裴止也沒否認:“尚可。
”李琛微微頷首,沒有再問,點了幾份清淡的小食和茶飲后,讓侯在一側(cè)的胡女拿走了絹布。
三個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,一時間,氣氛陷入了有些詭異的沉默。
秦致一手支著下巴,一手把玩著桌上的小瓷杯,目光卻像沾著細刺,時不時掃在裴止身上。
對面的裴止則整襟端坐,神情淡然,安靜地回以對視。
李琛就這么夾在二人中間,默默承受著他們的視線交鋒。
他思考片刻,還是端起茶杯,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,“秦小娘子,這些年您父親鎮(zhèn)守隴右邊疆,數(shù)破吐蕃鐵騎,連戰(zhàn)連捷,方才護得大唐疆域安穩(wěn)。
這杯茶,敬秦公。
”說完,他舉起茶杯,有意無意地看了裴止一眼。
裴止卻沒什么意料之外的反應,他甚至一同舉起茶杯,語氣里還多了幾分認真,“敬秦公。
“秦致則回了幾句客氣話,喝了口茶,眼神落在了裴止舉著茶杯的右手上。
而李琛一抬頭,看見的便是秦致這道有些專注的目光,出于好奇,他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。
原來在裴止的右手虎口處,有一片形狀可怖、痕跡極深的傷疤,看起來像是多年前留下的。
也許是秦致和李琛二人的目光過于明顯,雖然沒有人問,裴止卻開口道:“是一頭小獸咬的,”他垂眸片刻,像是回憶著什么,“牙尖嘴利,十分兇狠。
”李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,裴止說完后,秦致的臉色好像有點黑。
秦致嗤笑一聲,“你一根手指不缺,還是咬的不夠狠。
”這兩人一開口,氣氛就開始變得劍拔弩張,而李琛甚至不知道怎么插話,他都開始有些后悔自己非要堅持著來這茶居了。
在心里嘆了口氣,他正想說些什么別的話引開話題,卻看見自己的小廝跑了過來,湊到自己的耳邊說是家中傳了口信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