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璃沒回頭,只淡淡問:“……今日有消息嗎?”
星嬥沉默片刻:“亂葬崗那一段已查不到人。有人說尸體全清過一遍,無存活者?!?/p>
“無存活者?”昭璃喃喃。
“……也有人說,有個尸女起死回生,被藥師撿走?!?/p>
昭璃猛然轉(zhuǎn)身,那雙早已被悔恨焚焦的眸子霎時綻出近乎瘋狂的光。
“在哪?誰?”
星嬥卻搖頭:“只是流言,查無實據(jù),名字也沒有?!?/p>
“……名字……”昭璃忽地苦笑,臉色發(fā)白。
他至今,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只知道她總自稱“小民”,卑微得像風(fēng)中之塵,可那夜,卻用殘軀撐起他命中最真實的一盞燈。
──
夜里,他常常夢見她。
夢里,她不再膽小,不再躲在墻角縮著肩。她站在風(fēng)里,眼神堅定,手里握著什么,看著他,什么也沒說,卻讓他止步不前,淚流不止。
他會醒來,緊緊抓著xiong口,一遍一遍低聲呢喃:
“你……真的死了嗎……”
“如果你還在,我要怎么……才能找到你……”
──視角:昭璃逃亡滿一年──
冬末寒氣剛剛退去,黃土?xí)竦梦?,野外的小草從縫隙中探出新芽,春的氣息雖淺,卻已緩緩?fù)溉脒@片土地。
昭璃離開那間破廟已將近半年,他立于窗邊,神色如常,五官與從前略有不同——他削去了長發(fā),膚色曬成麥黃,眼尾用藥草細(xì)毒灼過一道,留下深淺不一的暗痕;整張臉經(jīng)過細(xì)致偽容,即便與他曾經(jīng)同朝共宴者,若在街上遇見,也未必認(rèn)得出。
他不能被認(rèn)出。他不能拋頭露面。
從逃出王宮的那一刻起,他便已被視為棋盤上消失的一枚棄子。人們以為他死了,或更希望他死。活下來,是一種冒犯。
如今的他,已不再是那個鳳袍玉帶、香火護(hù)身的貴妃。
自那日出逃,日子過了一年整。
他不再如初時那樣,夜夜驚醒、抱頭痛哭。情緒如同湖中沉石,沉了,卻未曾消散。外人看來,他只是一個沉默的青年,左耳有疤、手指上??囍幉?,面色蒼白,但氣質(zhì)干凈寧靜。
唯有夜里,無人時,他會坐在后院,看著天上月亮,一坐就是一整夜。
那一年里的月色,有幾晚極明,銀霧灑滿整個小院,他仰望著,心中浮起那個瘦小的身影。
那人說過的話少,總是自稱“小民”,永遠(yuǎn)低眉順眼,卻用全身去擋下了他人生最無望的一槍。昭璃不知道她現(xiàn)在在哪里,是否早已入土為安,或許只是草野中無名的白骨之一,無碑、無魂,連名字都無從祭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