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請假唄。”
徐詩詩說,又在桌肚里掏了半天,終于掏出一個藥盒來,打開來,見里面還有一顆藥,扔給章韻宜,“運氣不錯,還剩一顆,別死撐著,難受就吃顆布洛芬。”
“沒到這個地步?!闭马嵰俗焐线@樣說,但還是乖乖接了過來。
“那你盡快跟班長請假?!贝骷秧樦煸娫姷脑捳f,“得趕緊了,馬上就上課啦。”
章韻宜正有此意,手撐著課桌站了起來,在教室里環(huán)顧一圈,也沒看到陳闊,問了人后才知道他還有費世杰幫體育委員去搬器材了。
“……”她有些無奈,如果陳闊去幫忙搬器材,他會直接去操場,不會再回教室,要是她找他請假,只能繞大半個校園去操場找他,太要命了!
幾乎不需要猶豫,她立即拔腿往一樓的體育室奔去。
在看到拿著護(hù)具的陳闊的韻宜的聲音,她說話的語氣,語調(diào),很清脆很好認(rèn),但看著她小跑著朝他而來時,他還是有些意外。
兩人本來離得就不算遠(yuǎn),陳闊身后幾米是體育室,見她還沒走到他面前來,就很輕地皺了下眉,似乎在忍受著不適的感覺,他便問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沒事。”章韻宜擺擺手,不再耽誤時間,直接說明訴求,“班長,我想跟你請個假,我不太舒服,體育課能不能不去呀?”
她看起來跟平日里沒區(qū)別,臉色依然很好,只是唇瓣上有輕咬出來的痕跡。
陳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幾眼,“要不要去醫(yī)務(wù)室看看?”
“不了?!闭马嵰丝雌饋硪部蓱z巴巴的,“我在教室休息就行?!?/p>
“行?!标愰熞豢诖饝?yīng),“我會跟老師說一聲,你注意休息?!?/p>
午后陽光的照耀下,陳闊那清爽的碎發(fā)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,章韻宜想到的卻是十年后的他,她知道公司的很多福利都是幾個股東一起商量的,比如,入職的每個女性員工每個月有一天的帶薪假,這條規(guī)定不一定是他想的、他提的,但至少此時此刻,她依然有所觸動。
她的內(nèi)心活動沒人知道,也沒法跟別人說。
之所以想要撿起舊日知識,想要高考考得像話,不是因為她相信“這輩子只苦一年”,也不是相信“考上好的大學(xué),以后就能過上好的生活”,而是她處在這個環(huán)境時,自發(fā)地就想要努力,努力交一份答卷,努力讓爸媽高興。
高三三班,考得好的還真不少。
如戴佳,但她也沒少聽戴佳抱怨,單位太卷,工資低,房價高,生完孩子以后該怎么處理跟長輩的育兒觀分歧,奶粉尿不shi也好貴,學(xué)區(qū)房買不起怎么辦啊。
如周安琪,高考后的謝師宴上,她一口氣干了一瓶啤酒,慷慨激昂地說她要成為救死扶傷的醫(yī)生,說起自己的理想時,好似在發(fā)光,但后來,周安琪也在深夜的朋友圈中一次次崩潰,自愈又崩潰,到后來二十七歲的她寫下“十八歲的周安琪你如果看到我今天這樣不開心,你會后悔嗎”。
又如費世杰,他怎么也不肯聽從母親給他規(guī)劃的人生,要跟昔日好友并肩作戰(zhàn),他堅持到底了,可是在年會結(jié)束時,也會蹲在街邊,摘下眼鏡,疲倦地說“好累啊買了去看球賽的機票但不知道為什么又提不起勁去了”。
章韻宜不知道重生的意義在哪,她很茫然,因為她走過那段路,沒辦法騙自己說,小章,未來超級精彩,世界超級美好,盡情期待吧!
她的理想呢?沒有。
她的坐標(biāo)在哪?不知。
所以,她看到了陳闊,這就是她給自己找的目標(biāo),多好,于渾渾噩噩之間,起碼有一個目標(biāo)。
這一刻她也由衷地說道:“班長,你人真好!”
這段日子以來,陳闊沒少聽她直白地夸贊他,那些話都比這一句要長,他還拎著不算輕的護(hù)具,神色有幾分不自在,喉結(jié)很輕微地在咽動。
還好章韻宜身體不太舒服,也及時地想起他還要去操場,不再對他說些有的沒的,很快消失在樓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