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瑛看著裴明繪這幅樣子,不由笑出了聲,他緩步走了過去,而后順勢歪著頭,看著低著頭的裴明繪的臉上裝出的一臉正色。他伸手摸了摸裴明繪的頭,無奈卻又寵溺地笑道,“南云公主的母家乃是鄭家人,我前幾日方才檢舉了三川郡守鄭濟陰與諸侯私下交通,怎么可能迎娶南云公主?!?/p>
裴明繪抬頭,一雙眸子澄澈懵懂又無辜,冷風簌簌而過,將她的發(fā)再度吹亂,黑色的發(fā)絲在風中游動著,像極了春日蓬勃生發(fā)的柳絲。
而裴瑛依舊傾身看著她,笑容真摯。
耳際風聲嘩嘩作響,裴明繪的心卻也安穩(wěn)下來。
看著她的眸底光一點一點亮了起來,裴瑛也笑了起來。
裴瑛自認勘破人間紛紜復雜形形色色的各種情緒與情感,不管是何種情緒,他都能從對方的各種細節(jié),甚至是從眼神的細微變化里尋覓到馬腳,而后據(jù)此探查,往往收獲頗豐。
但是,裴瑛到底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。
裴瑛與裴明繪相處十六年,這十六年里,二人便是至親。
他自認為自己對于這個妹妹了如指掌。
故此,裴瑛便將她所有的異常都歸咎于乍失外室而惶惶不安,后知曉自己要尚公主的流言,心下最是不安。
女子的心思最是細膩,裴瑛心道,她定是擔憂若自己娶妻之后,便會與她生分了。
怎么會呢,裴瑛頗有些無奈,自己身負血海深仇,一顆心早就浸潤了仇恨,又怎么會成家呢?
但是子吟不一樣,她有一顆善良的心,她渴望著愛,她害怕自己一個人。
原本漂泊無定的心在此刻落了下去,裴瑛看向裴明繪。
但是說到底,也是自己離不開她。
十六年相依為命,她已然是自己最后一個親人了,若是連她也離自己而去,自己哪里又有心力再苦苦堅持堅持下去呢。
可是妹妹長大了,終究要離開自己了。
他想放手,想松開系著她的絲線,讓她如紙鳶一般自由而去,自己就在原地,一直看著她,這就最好,最好。
他坐在廊下,枯聽一夜雪落,卻始終沒辦法做下這個決定。
人都有私心,任何人都害怕孤獨,就連一向冷冽無情雷霆手段的裴瑛,也害怕孤獨。他無法想象,習慣了在家中等待的她,若一朝分離,自己又該如何。
“子吟,你聽為兄說?!迸徵谂崦骼L身邊,聲音鄭重起來,“你我兄妹相依為命,誰也不能離了誰。為兄不會娶妻,縱然公主,為兄也決然不會娶的。但是子吟,我知道你的心思,無論如何,我也不會將你外嫁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