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之道再度率先見禮。
“看來,這里有了什么麻煩事?!笨此茓趁膶?shí)則內(nèi)斂鋒芒的聲音傳來,溫珩的眼睛掃過全場,瞬間鴉雀無聲,“倒是一番熱鬧的場景,是開場的好戲嗎?”
他的話總有一種懵懂無知的感覺,似乎對此間發(fā)生的事絲毫不知情一般。
郭升一時(shí)之間也覺得沒甚意思,一揮袖子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“好了,看來沒什么事了?!睖冂窆雌鹆舜?,搖曳著橘紅光芒流轉(zhuǎn)他的眸底,“實(shí)在是有要事,珩失禮了,還望諸君莫要怪罪才是。”
“溫公子今日駕臨,便是我等之幸?!标懼酪笄诘貙冂裾埖搅松献?,并拿過婢女手中吉金色酒壺,親自給他斟酒,“正是我有大賓,當(dāng)鼓瑟吹笙也。只是事出突然,只能略備小宴,還請溫公子不要見怪,”
“不敢不敢?!睖冂褚恍Γ妻o道,“溫某不過既無官身,又無爵位。實(shí)在是不敢擔(dān)此虛榮。”
整座廳堂頓時(shí)嘩然起來,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奉承起來,而后陸之道親自張羅著開鼎開席,婢女們?nèi)缌髟埔话愦┧笤谙g。
眾人喝得酒酣眼熱,其中幾個(gè)心中對前途懷著憂愁的人一時(shí)便貪了杯,頹然便有醉倒之勢。
溫柔可人的婢女為溫珩倒了酒,溫烆站起身來,大步走到廳堂正中,高舉手中酒爵,笑著說道,“今日能與諸君相聚,實(shí)乃珩之大幸,這爵酒,先敬商道諸君!”
一爵飲罷,又是一爵,而這一爵酒,溫珩卻敬給了郭升。
“郭公,珩為晚輩,當(dāng)敬郭公一爵。珩年少輕狂,相處總有不當(dāng)之處,還望郭公海涵才指教才是。”
溫珩那獨(dú)特的嗓音配上這番玲瓏的話語,登時(shí)便契合了郭升那事事要出頭要風(fēng)光的郭升心頭所想。
他躬著身垂著頭,眼皮微微掀起,便看見了倒影在澄黃酒液力郭升的臉發(fā)生了變化。
他原本不耐的神色頓時(shí)換成了笑臉,笑呵呵地說道,“哈哈,溫小公子客氣了。我雖然是你的長輩,卻到底不如溫小公子有著官場上的閱歷,又不必你的世家出身,哪里又能指教你呢哈哈。”
溫珩白凈的面容也浮起一分笑意,濃密纖細(xì)的眼睫也彎了起來:“郭公所言,那都是往日的繁華了,今我家道中落,自己卻又不能明面示人,何其可悲也!”
郭升笑瞇瞇地看向眼前的年輕人,先前受到的冷落與今朝的奉承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,他幾乎要仰天大笑,卻又矜持地暫時(shí)忍耐了下來,他咳嗽了一聲,清了清嗓子里的激動(dòng)與得意,故作長者的沉穩(wěn)道,“此非天災(zāi),而是人禍也?!?/p>
“人禍……”
溫珩作出一副迷惑的樣子,秀麗的黑色長眉蹙了起來。
“幾次三番陷害的你的人不是別人,正是御史大夫裴瑛啊?!?/p>
郭升語重心長道。
溫珩恍然大悟,爵中酒都灑出來少許:“原來是他……”
郭升幾乎要笑了出來,叫溫珩震驚之巨有如針刺,心中更是嘲諷。
此子怪不得只有一張好看的皮囊,若非討得陛下喜歡,此子焉能活到今日。
他顯然十分享受為人指點(diǎn)迷津的感覺:“裴瑛此人,陰狠毒辣,此行算緡,哪里又為著支絀的財(cái)政呢,不過是貪吏當(dāng)?shù)罃控?cái)自富罷了,卻偏偏要扯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,真叫人惡心。”
如此說完,郭升猶嫌不足,便十分嫌惡地朝地上啐了一口。
溫珩忍不住擰起了眉,但很快又被燦爛欽慕的笑容所掩蓋:“這裴瑛當(dāng)真是大奸大惡之徒,只可惜他狐假虎威倚仗著皇帝陛下與南云長公主的威勢,我們終究奈何不得他?!?/p>
“哈哈,今天白日的事,我也聽說了?!惫恍?,臉上的褶皺都舒展開來,“狗咬狗一嘴毛,大水沖了龍王廟,一家人倒不認(rèn)一家人了!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