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個溫珩罷了,丞相又何必放在心上呢。死了也就死了,不是嗎?”
“裴玄則,你你你……你竟敢如此對本相說話,反了天了反了天了!”
陸珩舟氣短非常,怒極拍案,后將長案上一應(yīng)漆具悉數(shù)掃落在地,一抬頭卻又見裴瑛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。
可事實就是,他拿裴瑛沒有辦法。
陛下的信任與倚重,高超的計謀與心智,都是裴瑛的利器。
可就在此時,一黑袍之人披著一身霜寒匆匆走了過來,到了裴瑛身邊站定,一拱手道:“大人,溫珩跑了。”
“……”
裴瑛的笑意凝固在嘴角,他慢慢地偏過頭去,好看的長眉深深蹙起,眼中也閃著迷茫不解之色。
陸珩舟聞言,怒氣全消,撫掌而笑:“此事罷了罷了,人已經(jīng)不在本相府中,御史大夫也就不必在本相府中徘徊了,來人,送客送客!”
一輪火紅的太陽慢慢地從東方的群山之中升起,攀過群山躍上山頭,而后慢慢地爬升到中天之上,光線落在滿院晶瑩潔白的雪花之上,折出冰冷的光來。
自出月門的長廊拐角處,站著一粉衣的小姐與藍(lán)衣的姑娘,粉衣姑娘正是裴明繪,她正在此處翹首以盼,寬大的開著半袖桃花的廣袖之中雙手緊緊攥在一處,面上焦急等待之色隨著白日光線的移動而更加濃重。
旁邊那藍(lán)衣的姑娘自然就是聶嫵,她面上顏色也不大好看,顯然也很為此事焦灼。
“小姐,先回屋中歇會罷。家主若在此處看見小姐,怕是臉色也不會好?!?/p>
聶嫵斟酌著勸道。
裴明繪心里自然清楚得很,她緊緊抿著唇,壓制著心中的不安:“我知道,可我更怕哥哥真的不理我了。如此,我還是情愿他罵我?!?/p>
夢里的那片刻疏離,叫她膽戰(zhàn)心驚,以致每每想起,便有揪心之痛。
就在二人說話之間,就聽隱隱的說話之聲。
裴明繪急忙往聲音的源頭看去,而聶嫵身體一凜,連忙就跑走了,很快就消失不見了。
第二進(jìn)的府門處仆從退開,裴瑛被一眾御史大夫?qū)倮舸負(fù)碇鶗孔呷ィ瑫r不時偏頭說一下話,目光在移動之間便擦過了扶柱翹首等待著的裴明繪。
他的目光極為微妙在她面上停留一瞬,便又回正,不再看她。
裴明繪的手慢慢地蜷縮起來,圓潤的指尖扣住廊柱的朱漆,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,她垂下燕眼來,長長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來。
她慢慢地扶著闌干走下石階,身段似乎也不復(fù)往日輕盈,裙擺被北風(fēng)吹起波浪,她復(fù)又抬起眼眸來,裴瑛的身影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等到西日臨窗之際,夕陽漫山遍野地照了過來,茫茫白雪竟也有著錦緞般的絢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