蒼白修長的手動作僵硬地裴氏族譜一頁一頁翻開,直到有著她名字的一頁,他才堪堪停下,指尖停在她的名字處,想要撫過,卻又驚到一般撤回了手,一時(shí)之間,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良久,男子才提筆蘸墨,行將落筆之時(shí),祠堂大門卻突然洞開,漫天風(fēng)雪前赴后繼地涌入,冰冷的雪光映著他幾近蒼白的側(cè)臉。
“哥哥……”
裴明繪烏發(fā)如漆一襲白衣,面色蒼白如雪,眼眶卻紅得像是患了病,她看著裴瑛,緩緩跪了下來,淚水還未落下,便凝成了冰晶,墜在蒼白的臉龐。
裴瑛閉上了眼睛,喉結(jié)上下滑動了一下,艱難而又緩慢地說道:“你起來?!?/p>
他的嗓音沙啞,長發(fā)遮住了他的眼睛,讓裴明繪看不見他的神色。
她也不敢看清他的神色。
“哥哥……”
裴明繪的身體顫抖著,她膝行著走了過去,仰著頭,露出纖細(xì)脆弱的脖頸,她看著裴瑛,伸出手來,小心翼翼地拽著裴瑛的衣服,就像小時(shí)候一樣,她拉著他的衣袖,只要輕輕用力,裴瑛就會偏頭看著她,笑著問她怎么了。
他的笑容很好看。
他一笑起來,周圍的景色瞬間就模糊起來,只有他的笑容熠熠生輝,叫她癡迷,叫她安心。
可這次他沒有回頭,也沒有看她,只是顫抖地站著,像是秋風(fēng)里行將凋零的落葉一樣瑟瑟發(fā)抖。
他在顫抖,他在畏懼,他在后悔。
不管多么深厚的情意,似乎都在此刻分崩離析,它碎成了千千萬萬片,就是屋外飄著的大雪一般。
“大錯已經(jīng)鑄成,你我無需再辯駁什么?!?/p>
他的話里沒有一絲情緒,瞬間就讓裴明繪失去了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,她絕望地?fù)P起頭來,看著裴瑛,一瞬間,她便感覺天地都倒轉(zhuǎn)了,她的靈魂飛上了青天碧落,她的身體卻被拖下了地獄黃泉。
一瞬間,她想要歇斯底里地訴說自己的愛意,想要所有的愛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,告訴他,她有多么愛他,她日日夜夜都思念著他,愛著他,她愛他愛到骨子里,連她對溫珩的好,都只是他有幾分像他罷了。
可是她當(dāng)看到裴瑛,她所有的話都困在喉嚨里,甚至連淚水都干枯了。
她只呆呆地看著裴瑛,干枯的眼睛沒有一絲光亮,飄搖雪花落在她的身上,越積越多,幾乎要將她纖細(xì)的腰身都壓彎折。
“哥哥,此錯事,子吟不敢有所辯駁?!彼浪雷е徵男渥?,垂著頭,顫抖著,流著淚,淚如雨下,“可……你不能不要我,我在這世上,只有你一個親人了。若連你都不要我了,子吟又該何處去呢。”
裴瑛靜靜地站著,許久之后方才說話,“你自回河?xùn)|裴府去,自此以后,你我不必再見?!?/p>
裴瑛提起筆來,以往xiong中萬千文辭筆墨揮灑自如,如今,卻連劃下一筆,都在顫抖,墨水自狼毫之間滴落在羊皮紙之上,緩慢地暈開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