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初邊說話邊朝著回去的路往前走:“我住的不遠(yuǎn),走走就到了。”
梁靖宇鎖了車小步跟在她身邊,念初疑惑地看向他,梁靖宇聳肩笑笑:
“反正也不遠(yuǎn),我陪著你走?!?/p>
白天發(fā)生那樣的事,他仿佛一點都不受影響。
走在念初身側(cè),依舊想方設(shè)法找到話題,逗著她聊天。
“之前聽喬菲姐大概說了下你的情況,聽說你是從那種鬼子進(jìn)村時都找不到路的大山里出來的,我還從沒去過那種地方呢,跟我講講你們那什么樣唄。”
念初本來就不想和他說話,聽他這么一描述她老家,她就更不想再說了。
“沒什么好說的?!?/p>
梁靖宇知道自己在她那不受待見,奈何他今天經(jīng)歷了太多糟心事,既被以為是朋友的高中同學(xué)耍了,又遇到了不想見到的人,回憶起了不愿再提的過去。
他還真就想找個人,好好地說會兒話,分散下注意力。
念初不接話,他就繼續(xù)找話題:
“其實我也看過些影視作品,不知道是不是對你們那故意抹黑,很多電視都拍你們那的人愚昧又落后,就連男人娶媳婦兒也都不是自己談,是用買回來的。”
他是根據(jù)看過的一個電影隨口一說,念初聽了卻神色驟變,像被戳到心中痛處,低著頭咬緊嘴唇,臉色極為難看。
沒錯,她的老家陋習(xí)很多。男女之間婚姻也根本不需要感情基礎(chǔ),男方看中了誰,不需要跟女方談,反而去找她的父母,只要價錢談的合適,那么無論女方本人愿不愿意,家里人就算捆也會把她給捆過去。
很早以前,她都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,所有人都這樣做,她也習(xí)以為常。
直到她開始上初中,從老師的口中了解到正常的世界。
梁靖宇抽空瞧了念初一眼,看到她慘白的臉色,嘴里的話頓住,愕然地瞪大雙目:
“你怎么這個反應(yīng),該不會真讓我說中了吧?你們那真這樣,這不是違法的嗎?”
念初低頭不語,只一味地加快腳步往前走,她不知道該怎么回應(yīng)他的話,只想趕緊結(jié)束這段令她煎熬的路。
梁靖宇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:“梁同學(xué),這就是你的不對了,我好端端和你聊天,你怎么能不理人呢。難道是我猜錯了?你看你都能出來讀書,證明你們那的女孩子處境也沒有這么差,是我刻板印象了對不對?”
念初原本不斷加速的腳步忽然一頓,“不對。”
她停了下來,偏頭看向梁靖宇,蒼白的小臉,神情前所未有的認(rèn)真嚴(yán)肅。
“梁靖宇,那不是刻板印象,那都是事實。我們那的女孩子,就是你嘴里說的那樣,她們不是人,都是家里養(yǎng)大了準(zhǔn)備兜售的商品。像我這樣有機(jī)會讀書的女孩子,一千個里出不來一個。所以我對自己現(xiàn)在的生活,既珍惜又感激,覺得每一分鐘時間都很寶貴,如果你是一個善良的人,能理解我的不易,那我希望你能行行好,去找那些愿意陪你玩的女孩子玩,遠(yuǎn)離我,別再打擾我?!?/p>
她的語速不快,聲音輕輕柔柔的,內(nèi)容卻很沉重,黑黝黝的眼神,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梁靖宇的心上。
他在蜜糖一樣的氛圍里長大,父母都寵他愛他,要什么都給他,身邊的人也都捧著他,擁護(hù)他,對他來說,全世界都是甜美又光鮮亮麗的,被女友背叛,就是他能想到的人生最大打擊。
而此刻,念初的眼神卻像是一把刀,在他自以為是的烏托邦里割出了一道縫隙,透過這道縫隙,他窺見了另一個人沉重而又壓抑的人生。
梁靖宇沉默了,念初沒有走,她依舊站在他身邊,等著他的回答,希望他能做出保證,以后不再做這種糾纏的事。
但在不遠(yuǎn)處,開著車,隔窗遙望的蔣天頌眼里,年齡相仿的年輕男女,站在街邊四目相對,一個低頭沉默,一個仰望殷切,欲語還休的模樣就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