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得送去豬圈吧?”
“那這群人怎么辦?”
“別留了,少了谷,咱們力量又弱了,萬(wàn)一開不了張……”
借著模糊的天光,依稀能看到一……把?總之類似于人的肢體,在黑漆漆的地面上不住地劇烈痙攣、抽搐、扭動(dòng),人的手腳竟然也能彎曲成這種樣子?名叫谷的男子卻像絲毫感覺不到痛苦似的,面上平和而麻木,果然有些呆呆的,他綻滿血絲的眼白與嘴角留下的涎沫,在黑色的天與地之間無比醒目。1
貴客看得呆了。昔日富豪貴胄云集的山手,如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傷病員,他們奄奄一息地躺在露天的街邊shenyin,他以為他都看得……習(xí)慣了???、可這是個(gè)什么東西?谷看上去就像不喜歡自己如今的身體、想將它重新拼成別的樣子。
“別發(fā)傻了!跑!”有人重重地在他背上一推,緊接著,槍聲劃破天際!
115
貴客是被臭醒的。
一陣難以言喻的、動(dòng)物的騷臭氣順著鼻腔直抵大腦,他甚至能感覺到——熱呼呼的!
什么東西是熱的?
他猛地躥了起來,眼睛還閉著,身體夢(mèng)游似的往一旁傻愣愣地躲避,直到狠狠撞上一道堅(jiān)硬的木柵,磕破了頭,才暈暈乎乎地找回意識(shí)。
“不好意思哈,次郎變成驢之后,就有點(diǎn)不能控制自己排泄了,這也是它們的通病嘛!”有人笑吟吟地在他耳邊說,“還挺稱職的,喏,這個(gè)獎(jiǎng)勵(lì)你一塊兒!”
入目仍是黑暗世界,仿佛永生永世都不會(huì)變的了,唯獨(dú)天幕密布的烏云,今天似乎又比從前淡了一點(diǎn)兒。貴客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和野驢次郎一起,困在類似于獸欄的地方,說話的人在柵欄外,是個(gè)女人的聲音。
他遲鈍地回過頭去,發(fā)現(xiàn)那是西園寺直子。她穿著一身雪白的洋服,女帽上綴著的淡藍(lán)色絲帶正在她肩后飄拂,她用戴著絲綢長(zhǎng)手套的手端著一只骨瓷碟,右手捏著銀叉,正從碟子里叉起一塊焦香四溢的牛肋排。
“來、來吃呀!”她逗弄著次郎,貴客明明聽見了她說的那句話,明明剛剛從一泡新鮮驢大糞前爬起來,可——他眼中只有那塊牛肉!
他也想吃!他想吃得快要發(fā)瘋!若放到以前他一定不肯吃的,他會(huì)嫌烹得太老,可是他現(xiàn)在顧不上了,他好餓!他要吃東西!
“不吃?好可惜!”西園寺直子頗為失望,回頭瞧瞧,像是在找垃圾桶。貴客饑渴地盯著她,喉頭滾動(dòng),恨不得撲上去搶,饑餓如同一陣空洞的烈火,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燒得虛無。
“噢,你想吃???”西園寺直子眼波一轉(zhuǎn),“拿去吧!”
骨瓷碟越過柵欄,“遞”到他眼前來,盡管并沒有一只人類的手來承托。但他顧不上!他顧不上!
第一口肉幾乎沒來得及嘗出味道,第二口也是如此。西園寺直子笑嘻嘻地等他漸漸緩過來了,才冷不丁地指著盤中剩肉問:“如果這是小畑呢?”
貴客一下子噎住了,他打了個(gè)嗝,看看肉又看看女人,最后還是落在肉上。
“是啦,寧次郎都能變成驢,那敏四郎怎么不能變成牛呢?”西園寺直子指了指那頭異常沉默的野驢,“芯子是人想吃肉,可作為驢卻只想吃草,真是有意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