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芷與杏春吃驚,對面又解釋:“二位不曉得,郭小姐很快與我們東家成親了,送兩匹布料不算事,說是感激這位小娘子的指點?!?/p>
清芷受之有愧,又沒法還回去,出了繡莊,還在琢磨那位小姐,杏春將蜜糖塞她嘴里,笑道:“別心里不踏實,郭家有的是錢,一聽那位小姐姓郭,我就猜出來是江浙總督的女兒,才許給當?shù)刭I賣絲綢的富豪宋自芳?!?/p>
江浙總督,說出來眾人都抖三抖,既是女兒,怎會嫁給商人,清芷不解,杏春諱莫如深地笑,“所以說天下就是個巧字,別人不知她的事,我曉得,她原先叫做萱娘?!?/p>
近幾步附耳,“以前與我家住同一個地方,當年河道出事,淹了整個村的人,家里人都沒了,她年紀小,約摸五六歲,朝廷派去賑災的正是這位總督,大概瞧著可憐,直接收做養(yǎng)女,說是養(yǎng)女,私底下還不知如何,能配個富商不錯了,又不是親生女兒?!?/p>
“我聽說胡總督是個剛正不阿之人,不會有壞心思?!?/p>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別人面前說說也就罷了,咱們見過多少,你還當真?!?/p>
杏春癡癡地樂,尋思清芷到底年紀小,又在侯門秀戶里長大,還對人世間充滿幻想?yún)取?/p>
其實清芷不過隨口一說,心思已挪到萱娘身上,江浙總督,二品大員。
早知該多搭上幾句話,指不定用得上。
一晃幾個月過去,她一直留心宴席間官員們的言語,上至朝堂,下到市井,牽扯安家的卻一個字都沒聽到,本來尋思錦衣衛(wèi)的人來,起碼也能了解一二,或是找機會報仇,可那邊遲遲無信,日子一長,只怕聞娘會變,到時讓她接客,再沒出路可言。
心里越發(fā)沉重,卻不知萬事早已安排好,當日晚上徐少公子徐硯塵便突然從京都趕回,范大人要宴客。
上一次錯失機會,這次絕不能放過。
她在鏡前描眉打扮,定要艷驚四座,才能迷住人心。
一條水紅襦裙,領(lǐng)子直開到xiong口,露出白生生皮膚,貼花點唇,挽著牡丹髻,首飾不多,依舊是枚玉鳳簪,與臉上云母制成的花鈿相映生輝。
耳垂金燈籠,眉間點鵝黃,環(huán)抱琵琶,緩緩而入,引得兩邊奴仆忍不住側(cè)目。
琴聲悠揚,歌如鶯啼,方才還熱鬧的船艙立刻安靜下來,杏春斜眼一挑,心里沉了沉,這丫頭打扮得如此耀眼,簡直發(fā)瘋。
今晚客人天下至貴,徐閣老的親孫子,若真動了要人的心思,誰也攔不住。
可對方是個風流種,玩幾天便膩,才不會長久。
徐硯塵抿口酒,目光越過桌面上的琳瑯滿目,只看到赤黃月光下坐著個身穿茜色衣裙的美人,楚楚可憐地將曲調(diào)吟唱。
妝面特別,讓本就卓越的五官愈發(fā)動人,滿屋人的面目即刻都模糊了去,只有這張如月下青荷又嬌美異常的臉。
如此絕色竟在船妓中瞧見,連見慣美人的徐硯塵都有些詫異,待一曲畢,忙喚人賞錢,對旁邊的范大人道:“你的安排?!?/p>
范大人最近正為捐監(jiān)之事鬧心,恨不得巴結(jié)御史,連連點頭,“都是公子的福氣,這是個清倌人,屬下特意帶到桃葉渡?!?/p>
清官人意味著從未接客,徐硯塵滿意,伸出手招了招,“過來?!?/p>
杏春的心提到嗓子眼,以往也有客人看上,根本等不及到后院,直接散了人就要,自己拼上命都救不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