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覺蹙眉。
“六爺,別——”清芷方緩過神,使勁往回拽,“我自己來?!?/p>
“你比我小很多,不必凡事都忍著,想哭就哭,想怒就怒,我還能容不下嗎?!彼孟裨谏鷼猓翢o理由地氣,看不得她伏低做小,“只要外面留心就好?!?/p>
“六爺,我懂的,知道自己是誰,該做什么?!?/p>
她挺著xiong脯子,滿臉肅然,全然一副三堂會(huì)審的模樣。
晏云深忽地又笑了,眸光柔和,忍不住引逗,“那你說說,你是誰。”
“我是六爺買來的人,要替六爺做事?!鳖D了頓,咬唇道:“也是為自己。”
“不對(duì)?!?/p>
清芷壓低聲音,“那——為三姑奶奶。”
“不對(duì)?!标淘粕钣謸u頭。
她凝神思考,全然忘記自己的手還在他那里,半晌喪氣回:“我不知道了?!?/p>
“新娘子啊。”晏云深涂好膏藥,用帕子擦凈殘余,“剛嫁進(jìn)來的新夫人?!?/p>
兩根紅燭燃得緊,烘樓照壁全落在他身上,清芷才發(fā)現(xiàn)對(duì)方身穿緋色三品官服,補(bǔ)子上的孔雀粼粼生輝。
這樣正式,她弄不明白啊,六爺?shù)膽蚩烧孀悖?/p>
恍惚間唇上發(fā)軟,一塊赤豆糕含在嘴里。
晏云深放下筷子,笑問:“甜嗎——”
桃葉春渡
“一起。”
描金合歡床里的紅帳子層層疊疊,兩邊錦帶銀鉤,墜吊香球。
榻邊點(diǎn)著盞燈,燭火透過紗帳子,滿眼金紅光,映著里面的人翻來覆去,柔軟身體好似一條水波粼粼的魚。
手敷上黎洞丸,熱乎乎地散著,清芷睜雙大眼睛,用另只手學(xué)晏云深的樣子揉了揉,力度不對(duì),一不小心,哎呀叫出聲。
趕緊捂嘴,起身往外瞧,害怕驚醒睡在碧紗櫥外的人,尋思晏云深如何按得就舒服,自己偏不行。
本來是她要睡出去的,或者屋里打地鋪,但對(duì)方不讓,又笑了起來,烏濃眸子被燭火照著,倒映出溫暖流光,瞧的人心也像被點(diǎn)燃。
清芷不敢看過去,一不留神,他已從喜榻上拿起被褥,一邊往外走,“安心睡?!?/p>
她根本來不及攔,他已經(jīng)不見影。
燭火炸個(gè)響,不知哪只小蟲子飛蛾撲火,清芷嘆口氣,只怕自己明日見了人,比那只蟲子還凄慘。
后半夜起風(fēng),吹得滿院子樹木花藤呼啦啦不停,閉上眼,耳邊飄起三姐姐的聲音,“蕭蕭竹,漠漠苔,裊裊春,渺渺月,入夢(mèng)來1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