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方曉的那句話,情不知所起,一往情深。
真是一點辦法也沒,有氣只能自己壓著,半天不敢發(fā)。
只得又端起碗,抿了兩下,火直往上沖,雖未開口,清芷也不是傻子,曉得對方情緒不佳。
想來官場上的人都運籌帷幄,不喜形于色,怎會像個孩子般喜怒不定吶。
趁他喝的空閑,又把對方話琢磨了遍,咬牙道:“六爺擔心我與書允做出越格之舉,暴露身份,怕我與他有情,等徐小姐嫁過來,會嫉妒,壞了咱們的事?”
晏云深吸口氣,沒回答,清芷意識到猜對,怨不得人家生氣,雖說書允早猜出自己的底細,但到底沒認過,別人抓不住把柄,又有六爺做靠山,不必害怕。
可若真與對方余情未了,看到心上人婚配,自然咽不下一口氣,定會鬧出事。
笑了笑,燦若桃花地望過來,晏云深卻故意不理,半閉起眸子。
清芷坐在春凳上,偏抬頭看他,嬌嬌俏俏。
“六爺擔心的多余,我與大少爺雖相識已久,但在和離當日就已經斷得一干二凈,不管他在外面養(yǎng)歌姬還是娶新娘子,全與我無關?!?/p>
晏云深的心動了動,怒火被溫柔軟語澆滅一半。
笑自己投降太快,面上依舊不冷不熱,那個礙眼的雞心荷包還在,人家依舊舍不得扔掉,仔細藏著,他可不能信她的鬼話。
慢條斯理喝完粥,放回桌上,繼續(xù)閉目養(yǎng)神。
惹清芷心里七上八下,看來自己的話還不夠誠意啊,沒打動人。
可已說得如此清楚,一字一句還要怎樣——她從小到大沒哄過人,猶豫再三,試探道:“六爺盡管看著就是了,我肯定以咱們的約定為先,比如今日三老爺?shù)氖掳?,也不是胡來,保證不出半個月,家里就有眉目,放心吧?!?/p>
讓他放心,哪里能放心,說起來可笑,難道自己在憂慮晏家的事,從剛才進屋到現(xiàn)在,他連一絲一毫都沒想起來。
若許年來苦心經營,查顧家舊案,回金陵督賬,下了好大一盤棋,扳倒徐硯塵不過是個幌子,真正的靶子乃徐閣老。
當年處理顧家案子的是對方,多年之后整治安家的也是同個人,戶部上虧空的賬目多不勝數(shù),顧老爺又曾任戶部尚書,其中有沒有千絲萬縷的關系,又如何牽扯到三姑奶奶,太多的事,一條條都得理清楚。
起先把清芷弄進家,主要考慮對方姓安,將來攪和到一起,也好算賬。
一直以為自己計劃縝密,畢竟他從不多說一句話,辦錯一件事,卻猜不到在與這個小丫頭短暫相處后,居然動了情。
即便現(xiàn)在,此時此刻動情這幾個字冒出來,依然讓晏云深錯愕,從什么時候開始,難不成在小丫頭從樹枝落下的那一日,就全都定下了。
他原不是相信宿命的人啊。
清芷在一邊抬頭瞧,尋思今日六爺竟氣了這么久,還是怨自己進展太慢,其實她也急,可一團亂麻總要尋到能解開的線,才能順藤摸瓜。
暗忖自從來晏家,對方與自己一直不錯,她從小受父親教育,知恩報恩,人家今日才喝完酒,晚上風涼,又吹了一路,方才進屋時衣裳還帶著寒意,再被自己氣到,多委屈。
嘴角含笑,伸手拽他絲絳上的鴛鴦墜,一纏一纏繞在指尖,“六爺覺得我年紀小,時常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,也是,上次六爺發(fā)現(xiàn)那個結發(fā)的荷包,我就是粗心,當時帶到身上,稀里糊涂就忘了卸,還好你提醒我,如今已經扔掉了,哦不——燒掉,連個灰都不剩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