瑜王笑了笑,重新跪下,“承蒙陛下不棄,臣愿從此留在京都,輔佐太子,另有件重要東西交給圣上,以示臣之忠心。”
遞上個金漆盒,由司禮監(jiān)掌印太監(jiān)遞交與皇帝,打開是另一張金碧輝煌的圣旨,這次看得仔細,一字一句卻是先皇親筆。
果然父皇至始至終都沒相信過自己,心里只有他的寶貝小兒子。
皇帝忽覺一陣悲涼,許是年紀大了,竟還在意那些早就消散的前塵往事。
瑜王見對方遲遲不應(yīng)聲,繼續(xù)道:“陛下,臣忠心可鑒,從未有過僭越之心,不止臣沒有,也敢保證顧家以及所有牽連其中之人,沒有一個想過顛覆皇權(quán),這些年來發(fā)生如此多的變故,顧尚書哪怕到臨死前都從未向臣提過圣旨的存在?!?/p>
皇帝的手抖了抖,不知何時眼眶熱了,他再次看向他,仿佛回到幾十年,又見到那個抓住自己衣袍,只想要手中木劍的幼弟。
他執(zhí)拗離開,弟弟便默默跟著,五六歲的孩子,眼里出現(xiàn)喜歡的玩物便拔不出來,可從沒哭鬧著要過,怎會忘了吶!
“回來吧?!被实圯p輕說著,閉上眼睛,“死的人已經(jīng)太多了?!?/p>
終于可以安穩(wěn)地睡上一覺,夢里也許會出現(xiàn)鵝黃點點的迎春花,記得在宣政殿外就有一棵,每到春回大地便綴滿枝頭,恁君與向游人道,莫作蔓菁花眼看。
年少的自己曾躲在那棵樹下,遙望百官散朝,憧憬著父皇的龍威赫赫。
終究不過是場夢吧。
清芷在側(cè)殿等到夜幕沉沉,不知瑜王與皇帝會發(fā)生何事,皇權(quán)之爭,生死難料,但這是最后的機會,只能賭一賭,成了皆大歡喜
,不成便與晏云深共赴黃泉
。
想著反而沉下心,不急不躁。
等司禮監(jiān)掌印過來傳話,瞧見對面丫頭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,也是驚嘆不已。
晏云深在春分時節(jié)被釋放,百花盛開,鳥語花香,他來到京都外的漫花亭,瞧見外面停著輛馬車,笑了笑,知道那是清芷。
已許久沒見她了,仿佛隔著幾輩子,徑直往前走,車夫有眼色,早就避開。
小心翼翼掀開車簾,清芷正單手撐頭,靠在引枕上閉目養(yǎng)神,今日穿了件翠綠薄襖,銀黃比甲,襯得整個人春意融融。
晏云深俯下身,親手輕腳,還沒坐穩(wěn),迎面飛來一張紙打到臉上,他拿住看,乃自己寫的訣別信。
清芷冷冷哼了聲,“六爺貴人多忘事,我且提醒著,咱們不過見色起意,相互利用,從此兩清了?!?/p>
晏云深順手將紙捏成團,賠著笑臉。
“六爺別費事了,就算捏碎,撕成片,我也能貼起來,又沒火盆,看你能不能燒干凈。”
話音未落,卻見對方將紙往嘴里放,清芷慌忙伸手奪,“要死了,堂堂朝廷三等大員做這種荒唐事?!?/p>
晏云深無奈,“夫人,我早不是朝廷大員,剛辭了官,準備下輩子為牛為馬,好好伺候夫人,減輕我的罪過?!?/p>
舌燦蓮花,慣會哄人,她才不信,“我可配不上?!?/p>
他笑了,順手拽住她的腕,拉到臉邊,“夫人要生氣,打我兩下,出氣也就成了,我都是怕你傷心,才沒講安老爺?shù)氖?,夫人也別總記著那張紙,可要我的命!再說紙上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呀?!?/p>
清芷聽著又來了氣,“什么道理,相互利用,沒任何情誼,都是道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