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會兒的顧北已經(jīng)因為母子倆的毆打和屋外煙花的刺激而出氣多進氣少了,他用力抱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,臉色白得像紙,好看的眉眼因痛苦而扭曲,嘴里喃喃呻。嚀。
就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,每次喘息都能彌散他的生命。
他這幅狼狽到極致的模樣讓顧軍心情大好,他施舍般撿起一包開封的薯片扔到地上,逗狗一樣,道:“賞你的,別餓死了?!?/p>
說完就抱著零食袋繼續(xù)去玩電腦了。
顧衛(wèi)朝有些不悅地瞪了潘文麗一眼。
不過他倒不是因為妻兒欺負了他的侄子,而是覺得鬧出的動靜太大,會讓鄰居聽見從而毀了他的名聲。
潘文麗回瞪他,故意從鼻子里哼出一聲,扭著頭回了房間。
顧衛(wèi)朝拿上煙盒躲進廁所抽煙。
一陣窸窸窣窣的關(guān)門聲后,客廳只剩下冰冷地板上的顧北。
月光透過窗柩落在他身上,空氣中滿是硝煙的味道。
少年側(cè)躺著抱著胳膊,睫毛似落了雪,眼里黯淡無光,電視機正播放著某綜藝節(jié)目,主持人和嘉賓們的歡聲笑語遙遠得仿佛從另一個時空傳來的。
不遠處顧軍房里響起他沉浸游戲的廝殺叫喊。
廁所顧衛(wèi)朝正刷著直播,美女主播一口一個大哥叫得火熱。
潘文麗在和她的小姐妹打電話吐槽辱罵他這個小白眼狼。
所有聲響交織在一塊,于蟬鳴不斷的夏夜中顯得嘈雜又和諧。
感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過得很好。
除了他。
顧北顫抖著長睫閉上眼,他扯起唇想諷刺地笑一下,可唇上的撕裂打消了他的念頭。
他忍著全身被攆過一樣的疼,慢慢爬起來,撐著拐杖,走進他十平米儲物室改造的小臥室,背上自己的包,行動遲緩地走出這個“家”。
早在五年前父母去世后,顧北就明白了一件事。
他已經(jīng)沒家了。
可未成年必須得有個監(jiān)護人。
顧衛(wèi)朝領他來到梧城的那一天,他也曾在心底憧憬過未來,想要重新開始。
但他低估了人性的惡。
潘文麗根本不想養(yǎng)他,在顧衛(wèi)朝決定接下他這個累贅的時候,夫妻倆爆發(fā)過嚴重的爭吵。
他倆一個是等活的水電工,一個是給人看店的,每個月那點工資供養(yǎng)完大學生顧軍已是捉襟見肘,再來一個小孩,他們一家都得喝西北風。
即使家庭狀況如此糟糕,顧衛(wèi)朝仍舊堅持己見。
你以為他是心疼弟弟留在這世上的唯一的孩子受苦嗎?
不是。
他從警察那兒聽說了,他弟弟和弟妹的死亡賠償款有將近一百多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