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瞪了他一眼,然后從他手里抽出那本書,手指摩挲著燙金封面,目光在作者那里時停了一瞬。他從她眼里看出了一絲懷念與失落。
“媽咪——”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女人,似乎想說點什么安慰她的話。
“走吧,我可不想再聽漢弗萊嘮叨了。”女人隨意將書放在一邊。她牽著他的手,而他牽著小家伙的手,三個人緩緩地走出書房。
那個時候,他的兩只手都很溫暖,他的內(nèi)心還依舊有絲微弱的光,就是那點微不足道的情感壓制了他天生自我意識的極度膨脹。
人前總是習(xí)慣偽裝自己,但最終也會蒙騙自己。
驟然,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。莫里亞蒂抬眼,康斯坦斯蹦蹦跳跳、逐漸遠去。這一瞬倒是將她與記憶里那個嘰嘰喳喳的小家伙重疊起來。
這與白廳所展現(xiàn)的形象不同。她低頭看著相機里的照片,笑得前俯后仰,樂不可支。
莫里亞蒂視線落在照片上:康斯坦斯笑呵呵地靠在他肩膀上,而他,感覺就像四肢僵硬的病人,腦袋上還戴了個蠢得不能直視的玩意兒,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鏡頭。他們背后就是那座粉紅色的城堡與絢麗多彩的火燒云。
畫面東拼西湊,毫無美感。
莫里亞蒂忍著將她扔出去的沖動。他甚至還聽到她在拜托照相的女士回家之后將照片發(fā)給她。
“哈哈哈!”康斯坦斯發(fā)誓回家之后就把這張照片設(shè)為手機屏保。
莫里亞蒂的目光在遠去的那位女士身上停了半秒。隨即移開,他逼近笑得快已經(jīng)毫無形象的康斯坦斯,“康妮,我沒有允諾過你——陪你來這種地方?!?/p>
“你不記得了,”她的笑意減淡了不少,“你明明答應(yīng)過我的?!?/p>
“對了,我剛才就想說了,吉姆你怎么挑了潘海利根的roarg
radcliff(咆哮的拉德克利夫),”康斯坦斯湊上去,秀氣的鼻子一聳一聳的,“光輝亮麗,頹廢而調(diào)皮?”
莫里亞蒂用中指頂了頂她的腦門,頗為嫌棄地退了一步,像是想到什么,他又微笑說道:“康妮,你用了那么多年的changg
nstance(善變的康斯坦斯),難道只是因為跟你共享一個名字?”
康斯坦斯挑了挑眉。
下意識的,她突然握住他還未收回的手指,在他略帶驚愕的目光下,笑著說:“走吧走吧,我們?nèi)タ葱切前伞!?/p>
莫里亞蒂的手被她牢牢的握住,就像小時候那樣,他臉上的虛偽笑容突然散掉,如同撥開云霧的乞力馬扎羅山脈,露出原本的真實模樣:被冒犯到的不知所措,內(nèi)心陰暗涌上后的狠毒狡詐,竭力保持的優(yōu)雅天真,一閃而過的孤寂冷漠。
諸如此類復(fù)雜的人類情緒從他臉上交織。
但很可惜,她都沒有看到。
夜晚將至,深藍的天空緩緩鋪上了一層層濃重的墨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