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柄劍橫空挑來,不畏電殛,恰恰拍在法絳春的劍脊無力處,“啪”的一聲長劍墜地,道初陽乘機一拍妻子眉心,隨手封了她周身大穴,法絳春身子斜軟,厥在丈夫懷里。
來人還劍入鞘,拈鬢拂衣,正是照日山莊的三公子“白陽劍”劫真。
“三哥!”
劫兆歡聲大叫,正舉袖抹汗,忽然一跤坐倒,膝腿竟有些癱顫。
真啟派人趕去綏平府搬救兵,劫真是照日山莊處理京中諸事務的大總管,責無旁貸,立時趕了過來,堪又救上劫兆。道初陽向真啟再三致歉,讓綏平府的下人抬了軟轎,將法絳春送回府里;商九輕勉強還能行走,文瓊妤與眾人打過招呼,逕攜著她緩步離開。
劫真善后完畢,不由得望了岳盈盈一眼。只見她破涕為笑,呆呆的提刀站著,眼光都沒離開過劫兆;模樣雖然嬌美,從身形腳步卻看得出身懷高明武功,絕非是普通女子。
“這位是……”
“這位姑娘姓岳,雙名“盈盈”,人稱“飛天龍女”,是太陰閣古閣主的門下,本領(lǐng)十分高強?!币娦珠L蹙起劍眉,神色微沉,劫兆趕緊解釋:“這個……她……她是……是我的朋友,三哥?!?/p>
劫真聞言一凜。
“姑娘,是冷月刀的傳人?”
“正是?!痹烙坏溃骸胺罴?guī)熤貋戆萆辖偾f主。卻不知拒我拜帖、堅不出戰(zhàn)是劫莊主的意思,還是劫三爺?shù)???/p>
劫真低頭拱手:“是我的意思,家父并不知情,有得失岳姑娘的地方,還請姑娘多多見諒。“刀劍相競,日月異行”之爭,貴我兩家已綿延十八戰(zhàn),然而家父年來身子不適,實在無法出戰(zhàn);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,望姑娘高抬貴手,再遷延些時日?!?/p>
岳盈盈說:“我沒有逼戰(zhàn)的意思,只求見上劫莊主一面,另訂戰(zhàn)期,也好與家?guī)熃淮_@點人情,劫三爺不會留難罷?”
劫真沉吟片刻,點了點頭?!肮媚镎f的也有道理。我讓舍弟給姑娘安排住所,暫請姑娘在府中盤桓幾日,盡快安排姑娘與父親相見?!?/p>
這與劫兆先前之說不謀而合,岳盈盈頷首:“有勞了?!?/p>
劫兆喜不自勝,岳盈盈橫他一眼,嬌嗔:“你樂什么?”
◇ ◇ ◇
眾人回轉(zhuǎn)綏平府,劫兆將岳盈盈安置在府中較為遠僻的蘭香院里,刻意與劫英居住的夜心小筑隔得遠遠的,一來以確保雙姝會面時必定是在公眾場合,沒有私下交流的機會,二來也方便他劫四公子各自去尋,兩不得罪。
蘭香院里久無人居,但婢仆日日打掃,有時劫兆還會吩咐院里的丫頭來整理,自己三不五時也常來走走。
岳盈盈將隨身的行囊與兵器安放在寢居里,只覺房中的妝臺銅鏡、紗帳繡榻等,無不精美講究,四壁白涂,只懸了幾幅字畫,壁上與椽柱、屏風等俱都飄著股蘭桂清香,淡而不嗆。
她坐在鏡臺前梳發(fā),目光卻滿室巡梭,心想:“他們……這些大戶人家,都住得如此奢華。在這蘭房里,怎能睡得落枕?”忽然想念起玉蟾別府山里的蛙鳴蟲唧,自己一人身處在這么大、這么豪華的房間里,頓時渺小起來,隱約有些不安。
劫兆在院里的小亭中沏了清茶,擺上幾色鮮果點心,屏退服侍的婢子們,半天不見岳盈盈出來,忍不住輕叩房門。
“岳姑娘,房間還好么?”
岳盈盈回過神,隨手放落梳子,見鏡中之人貌美如花,雪靨被銅燈搖焰映得玉潤可人,紅云悄染,不覺有些羞喜:“這無賴幾時變規(guī)矩啦?我不應,他也不敢進來。”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,定了定神,揚聲道:“進來罷,門沒上閂。”
呀的一聲,劫兆推入滿室昏黃,余暉與燈焰融作一處,長長的身影拉到妝臺邊,微風掀動紗簾。“房間挺好的。”她從鏡里偷偷乜瞧,心口噗通噗通的跳,忍不住拿手按著,酥腴的胸脯觸指微陷,居然有些燙人。
劫兆倚在碗菱雕花的門牖邊,垂手抬目,帶著一種緬懷的眼光環(huán)視四周,規(guī)矩可愛得讓人想輕掐他面頰一把。
“這兒,”他淡淡一笑:“是我娘以前的夏居。壁上涂的白堊都是摻和了檀香泥的,梁柱是上好的沉香木,香味十幾年都不散,才管叫“蘭香院”。”
岳盈盈轉(zhuǎn)過頭來,胸口起伏,側(cè)身的曲線玲瓏有致,當真是美到了極處。
劫兆擺擺手,笑著說:“沒關(guān)系!房子蓋了,原本就是要住人的。我娘又美麗又和氣,其實性子倔強得很,她最喜歡有志氣的人啦!要是見了你,也定然歡喜。”岳盈盈雙頰暈紅,本想回敬:“怎么也不見你挺有志氣?”話到口邊,忽有些不忍,只是微微一笑。
劫兆看穿了這點心思,笑道:“你別看我這樣,小時候是很用功的,每天扎馬練劍至少三個時辰,經(jīng)常練得給人抬回去,那時也不過七八歲而已。后來慢慢明白自己原來有病,身子骨不行,什么內(nèi)功都練不起來,一練便要吐血,這才覺得沒甚意思?!蔽⒁宦柤纾?/p>
“好在我娘過去得早,現(xiàn)在什么也瞧不見,不用操這個心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