劫英深深望了他一眼,轉(zhuǎn)頭離開??绯鲈洪T的一剎,他依稀聽見她這樣說:
“我就愿意為你而死?!?/p>
◇ ◇ ◇
等劫兆回到大廳,劫真、劫軍與常在風(fēng)的比斗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。
他不敢多看丹墀上的父親——或妹妹——一眼,匆匆回座,低聲問:“怎么了?
怎地連我三哥都下去打啦?”連喚幾聲,岳盈盈才回過神來,皺眉輕道:“現(xiàn)在才回來,好戲都收場啦!還有什么好瞧的?”
劫兆本想問是誰勝誰敗,一見劫軍與劫真各自盤膝吐納,神情委頓,汗出如漿,常在風(fēng)卻好端端坐在位子上,眾人看他的神情都與先前大不相同,除了文瓊妤言笑如常,其余莫不另眼相待,比斗的結(jié)果不言自明。
“我兩個哥哥聯(lián)手……居然敗給了他?”劫兆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。
“原本是要贏的。”岳盈盈將常在風(fēng)如何大敗劫軍、劫家兄弟又如何聯(lián)手壓制的情形說了一遍?!啊l知你兩位兄長打到中途,卻突然一口氣接不上,似是內(nèi)息耗盡的模樣,這才敗下陣來,到眼下都沒恢復(fù)過來。怎么,你家的“烈陽劍法”如此耗費內(nèi)力么?“大日神功”素以威力剛猛、連綿不絕著稱,號稱“如日曠照”,又怎能如此不濟(jì)?”
劫兆聳肩一笑?!斑@我就不知道了。烈陽劍我只練了皮毛,再深一點的我爹還不肯教,至于大日神功嘛……嘿嘿,那是連邊邊角都沒碰過,真?zhèn)€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啦?!?/p>
岳盈盈被他逗得掩口噗哧,杏眼一瞪:“嘴貧!”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劫兆心神未定,陪著干笑一陣,岳盈盈忽然有些感慨,輕聲道:“你說你爹最看重你三哥,拿你二哥當(dāng)作老家那邊的外人,我看倒也未必。喏,你瞧!你爹照看你二哥的身子,也沒比你三哥來得少?!毙∏傻南掳洼p輕一抬,劫兆順勢望去,只見下人拿了丹藥給兩人服用,正是九嶷山的“存聚添轉(zhuǎn)丹”,藥盅里放了三枚丹,劫真只拿了其中一枚,和水喂入口中,剩下的全讓劫軍給吃了。
“兩個兒子用藥,怎能放入三顆?”
“沒準(zhǔn)他生得高大些,本來就得多喂點?!苯僬讚u了搖頭:“我三哥為人謙遜有禮,說不定是我爹特別為他準(zhǔn)備了兩顆藥丹,卻教劫軍那頭貪嘴狗給吃了。”
廳里嗡嗡地低語一片,劫震清清嗓子,站起身來,現(xiàn)場突然安靜下來。
“眼下,便是最后一場了。”他面色寧定,看不出喜怒,彷佛剛剛敗下陣來的不是他引以為傲的兩個兒子?!俺J乐度粢研菹⑼走m,咱們這便開始罷!”常在風(fēng)起身道:“晚輩隨時候教,一切愿由莊主定奪?!鄙袂橹t沖自若,不亢不卑,絲毫沒有勝利者的驕傲與張狂。
劫震點了點頭。
“文姑娘,貴方是商堡主代表出戰(zhàn),抑或由文姑娘親來?”
文瓊妤裊裊娜娜地起身,四周拱衛(wèi)的寒庭死士們一齊讓出道來,一股清新幽甜的芳草氣息隨著蓮步漫出,嗅得眾人胸臆一舒,浮想翩聯(lián)。烏鬢貼額、濃鬟垂地的貂裘麗人扶幾上前,輕輕巧巧福了半幅,嗓音清脆動聽:“敝方商堡主受了內(nèi)傷,不宜再戰(zhàn)。而我……”秀目環(huán)視,一笑嫣然:
“……半點武功也不懂,自然無法出戰(zhàn)?!?/p>
全場為之嘩然。劫震、劫真父子對望一眼,目中均有疑色。
劫震心念微動,拈須乜目:“文姑娘……可是想找他人代戰(zhàn)?”
文瓊妤淡淡一笑,卻自有一種渾不著意的無心之美,令人驚心動魄。
“正是如此?!?/p>
這就怪了。當(dāng)初她提議“四家此刻在場之人,除了劫莊主之外,均可與戰(zhàn)”時,劫震并未料到有誰會傻得去請對方的人助拳,此刻看來,文瓊妤卻是早有預(yù)謀。問題是:她到底要找誰來替九幽寒庭出戰(zhàn)?道初陽夫婦、劫氏兄弟,都不會是常在風(fēng)的對手;就算能夠,又有誰愿意為九幽寒庭一戰(zhàn)?
“代戰(zhàn)的人選,我已經(jīng)物色好了?!蔽沫傛ッ滥苛縻妫従彃哌^眾人,溫柔慧黠的目光所經(jīng)之處,當(dāng)者莫不怦然悸動,難以自持。這幾可殺人的美麗視線,終于停在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方,文瓊妤抿嘴嫣然,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狡獪戲謔,彷佛惡作劇得逞的小女孩:
“你可愿意為我一戰(zhàn),劫四公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