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雨軒內,死寂重新籠罩下來,比之前更甚。
空氣中殘留的苦澀藥味混合著桂嬤嬤身上那股濃重的脂粉氣,令人作嘔。
宋云初沒有回頭,她拖著沉重的腳步,一步一步挪進內室。
每一步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,身體里那碗避子湯像燒紅的烙鐵,在五臟六腑間滾動,灼痛感伴隨著陣陣眩暈。
她走到那張冰冷的繡凳前,卻沒有坐下,只是伸出顫抖得厲害的手,撐住了同樣冰冷的桌面,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桂嬤嬤跟了進來,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,像一道陰魂不散的影子。她看著宋云初慘白如紙的臉和微微顫抖的背脊,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和輕蔑。她清了清嗓子,用一種刻意的、帶著虛假關懷的腔調開口:
“少夫人,您看您,何苦跑那一趟?白白糟蹋自己的身子骨?!彼蚯芭擦诵“氩?,“老奴這就讓人給您熬碗熱熱的參湯來,壓壓驚,也補補元氣。這避子湯藥性烈,最是傷身,您可得好好將養(yǎng)著,不然落下病根,以后……”
宋云初沒有動,也沒有回應,她只是死死地撐著桌面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桂嬤嬤見她不答話,以為她是虛脫得說不出話,或者終于認命了。她撇了撇嘴,自顧自地繼續(xù)安排:“您先歇著,老奴這就去吩咐小廚房。一會兒參湯送來,您趁熱喝了。老夫人那邊還等著老奴回話呢,您安分些,大家都省心?!?/p>
說完,她轉身,故意把腳步聲放得又重又響,走到門口,她又停下,回頭瞥了一眼宋云初僵硬的背影,語氣帶著施舍般的“叮囑”:“少夫人,聽老奴一句勸,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。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的,等大少爺回來,才是您的福分。那春兒……自有人負責照看她,您就先顧好自己個兒吧?!?/p>
聽完這番話,宋云初如同提線木偶似的,眼里沒有半絲焦距。
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,一句話也不說。
桂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剛想要開口說話,宋云初的嘴唇就動了幾下。
她說:“嬤嬤要是沒有什么事的話,就退下吧,我有些累,想要休息了?!?/p>
“好嘞,少夫人您且歇著,老奴這就讓人把參湯給您熬上,待酉時左右再差人給您送來?!?/p>
桂嬤嬤看自家少夫人這個樣子,就知道她應該不會再出什么不合規(guī)矩的事情來,因此她上前小心地扶過宋云初,伺候她躺下之后,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。
直待那腳步聲愈行愈遠了好一會,宋云初眉睫動了動,緊接著她就睜開了眼。
勉強撐起身子,她僵硬著眸光在床榻間打量一周,心想不能這么放任不管。
她必須得救春兒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