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沖脖子一梗,就要破口大罵。
就在這時,一個單薄的身影,穿過死寂的人群,走到了最前方。
依舊是那身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錦袍,蘇文的出現(xiàn),像是在一幅鐵血畫卷上,滴入了一點不合時宜的墨。
他先是對著高臺上的侯君集,行了一個標準的文官禮。
“大將軍。”
侯君集死死地盯著他,眼神仿佛要將他洞穿:“本將治軍,何時輪到你一個宣慰副使來置喙?”
“晚輩不敢?!碧K文直起身,毫不退讓地與侯君集對視,臉上不見絲毫懼色。
“晚輩只是覺得,殺了他們,于事無補?!?/p>
“哦?”侯君集嘴角咧開一絲殘忍的弧度,“那依你之見,該當如何?任由他們動搖軍心,打開關(guān)門,迎接蒼狼蠻子進來嗎?”
“兵無糧則亂,此非戰(zhàn)之罪,乃廟堂之過?!碧K文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,“您殺了王沖,明日,還會有李沖、張沖站出來。您要把這數(shù)萬嗷嗷待哺的弟兄,都殺光嗎?”
他話鋒一轉(zhuǎn),不再是辯解,而是獻策。
“大將軍,堵不如疏。這些弟兄只是餓瘋了,并非真要造反。他們是軍中最悍不畏死的一批人。殺了,太可惜?!?/p>
蘇文微微躬身,聲音里充滿了誘惑。
“不如,給他們一個機會,也給大將軍您自己一個機會?!?/p>
“將這些最餓、最敢鬧的兵卒,都交給晚輩。”
“劃一塊燕云關(guān)最沒人要的廢地,讓晚輩帶著他們,自尋活路?!?/p>
他抬起頭,目光灼灼地看著侯君集。
“若我們活下來,大將軍您就憑空多了一支不耗朝廷一粒米、一分錢的奇兵?!?/p>
“若我們都餓死在了那片荒地上,那也正好為您清除了軍中最大的隱患,兵不血刃,一勞永逸?!?/p>
侯君集身后的幾名高級將領(lǐng),臉色微變。
右將軍李德剛想出列,卻被侯君集用眼神制止了。
侯君集死死地盯著蘇文,看了很久。
久到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連蘇文一起斬了。
他卻突然,笑了。
那笑聲里,充滿了看穿一切的譏諷與森然的寒意。
“好,好一個‘一勞永逸’。”
他走下高臺,一步步來到蘇文面前,強大的壓迫感讓蘇文身后的王沖等人幾乎窒息。
侯君集的聲音壓得很低,卻字字如刀。
“借兵變之勢,奪我軍權(quán)。用我的兵,在這燕云關(guān),強行撕開一道口子,立你自己的山頭?!?/p>
“蘇文,誰給你的膽子?”
蘇文面不改色:“晚輩不敢,晚輩只是想替大將軍分憂,替數(shù)萬弟兄,求一條活路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