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早逝,侯爺心懷愧疚,對這個獨(dú)子百般縱容,在府里說一不二,犯下天大的錯也不過輕飄飄訓(xùn)斥兩句。
往日頤指氣使的大少爺突然如此客氣……不是自己見了鬼,就是少爺在憋著天大的壞水!
絕對有詐!
莫不是想打沈家最后那點(diǎn)家底的主意……
李福不敢深想,撲通一聲雙膝砸地,額頭死死抵著冰冷的地板,“大少爺!您折煞老奴了!為府里操勞是應(yīng)當(dāng)應(yīng)分,萬不敢當(dāng)‘辛苦’二字!”
沈峰拖著沉重的病軀,吃力地去攙扶,“李叔!你這是做什么?你與父親情同手足,在外是主仆,在內(nèi)就是沈家人!往后無人時,不必多禮,只當(dāng)沈峰是晚輩即可?!?/p>
沈峰越是謙和,李福心頭的恐懼越甚。
他總覺得少爺在醞釀一場足以讓沈家徹底灰飛煙滅的風(fēng)暴。
侯爺出征前將家宅托付給他,除非他死,否則沈家……不能垮!
他猛地挺直些腰桿,豁出去般擠出聲音:“大少爺!您……您有什么事就直說吧!老奴……扛得住……”
“李叔,我想……”
“買定離手,開!”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鬧,打斷對話。
沈峰眼神一冷詢問道:“外面在干嘛?”
要知道,父親沈定遠(yuǎn)的靈堂就在走廊盡頭,不管出于什么理由,都不應(yīng)該搞得如此吵鬧打擾父親安息。
“這……”管家欲言又止,臉上露出為難。
“說!”沈峰的聲音沙啞低沉,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煞氣。
這等氣魄,管家只在大將軍的身上見過,沒想到在紈绔的少爺身上也能感受到這般威壓。
甚至有一瞬間,李福將沈峰幻視成了年輕時的大將軍。
那種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,管家抖似篩糠,“少爺息怒!是……是朱公子他們來了,現(xiàn)在正在靈堂吊唁……”
“吊唁?”
“吊唁個屁!”
“靈堂設(shè)賭,我看他們是來找死的!”
沈峰強(qiáng)撐著虛弱的身子沖出房門。
凜冽寒風(fēng)如同冰刀,瞬間刺透單薄的衣衫,刮在瘦骨嶙峋的軀干上。
最后一絲酒意被這徹骨的冰冷驅(qū)散,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體內(nèi)火燒般的空虛。
光腳踏在回廊冰冷的青石板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針尖,刺骨的寒意直沖天靈蓋,讓他牙關(guān)打戰(zhàn)。
身體沉重得如同灌了鉛,肺葉像破風(fēng)箱般拉扯著稀薄的空氣,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
回廊盡頭,靈堂入口。
漆黑沉重的棺槨停在中央,“英魂忠烈”的御賜金匾在搖曳燭光下,本該肅穆莊嚴(yán),此刻卻被令人作嘔的喧囂淹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