戲臺上在演《看錢奴》。
莊太夫人坐在主座上,旁邊是她的丈夫和兒子。
耳畔依稀傳來溫氏凄厲的哀嚎聲。
她哭著說:“我不敢的,劉媽媽,我沒有……”
萬濱臣專注地看著戲臺上的唱念做打。
萬沛霖專注地看著戲臺上是唱念做打。
莊太夫人反倒漫不經(jīng)心的,伸手從面前精巧的果盤里捻了一枚杏干兒,慢慢地送進嘴里。
她的指甲上涂著蔻丹,鮮艷又明亮。
聽到高興的情節(jié)了,她就仰起頭來,尖銳又歡快地放聲大笑,捂著嘴,笑得喘不過氣來。
莊太夫人臉上描繪著斜紅,那斜紅上又點綴了金粉。
萬沛霖有時候也會不露痕跡地看她一眼,懷著一種孩童的悚然與畏懼。
那形狀扭曲的斜紅,像是毒蛇身上的花紋,猙獰可怖地依附在莊太夫人臉上。
那隱約的哭聲小了,逐漸消失了。
莊太夫人的笑聲仍舊歡快。
萬沛霖和萬濱臣像是一對木偶,靜靜地陪著她。
坐在這里的三個人其實都知道溫氏是無辜的。
知道她不敢有那樣的想法,也不敢說那種話。
他們都知道。
……
那時候萬濱臣的另一個妾侍有了身孕,她也是莊太夫人的侍女,后來被莊太夫人安排去侍奉萬濱臣。
萬沛霖聽見莊太夫人的心腹藍玉說:“不如看看這一胎是男是女,若是個男孩,就把那小蹄子賣了,夫人手把手地開始養(yǎng),到時候夫人就是他的生母,一定能養(yǎng)熟!”
莊太夫人說:“也好,大郎雖然也孝順,但有他生母在那兒隔著,總歸是欠缺了些什么?!?/p>
萬沛霖隔著一道簾子聽見,怔然許久。
等晚上他再見到溫氏的時候,不免就在心里對她說了聲“抱歉”。
他心想: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,才會這么做的。
他去跟父親告發(fā)了自己的生母,說她是個壞女人,說她盼著莊太夫人早日死掉,她好光明正大地做萬夫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