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他說,他又說不出來。
到最后,也只好帶著點忐忑地叮囑她:“喬少尹,萬務(wù)保重自身?。 ?/p>
喬翎鏗鏘有力地應(yīng)了聲:“好!”
這時候天已經(jīng)開始黑了,暮色降臨,華燈初上。
月光照在屋頂上,像是撒了一層雪白的細鹽。
喬翎行走在屋檐之下,像是一只敏捷的黑貓,沒有叫月光照到分毫。
她悄無聲息地潛入到了京兆府。
時間過去百年,帝都從東都遷移到了神都,京兆府衙門的屋舍設(shè)置,倒是如出一轍。
這也方便了喬翎。
她瞧見少尹值舍里的燈光還亮著,就知道里邊還有人在,如一只蝙蝠一般倒掛在屋檐下,悄悄探頭去看。
屋子里點著碳火爐,大抵是因這緣故,窗戶開著一線。
公案前坐著的大概是京兆府的某位少尹,大腹便便,只是眉宇間籠罩著三分憤然,兩分愁容。
有個吏員守在旁邊,看自家少尹愁眉苦臉的,便探頭去瞧了一眼他面前的那份文書,也有些無奈:“您又在看這樁老案子了?!?/p>
那胖少尹神情有些恍惚地說:“這是我到京兆府之后,遇見的第一樁案子,只是我沒能幫到他。”
吏員看得有些惻然,頓了頓,才說:“這案子沒被呈到您手上來,依照京兆府的規(guī)矩,趙少尹辦了,您不能越權(quán)的……”
過去很長時間的事情了,這會兒再提起來,他也覺得不是滋味:“您能爭的也都爭了,為了這事兒,京兆和趙少尹那時候給了您多少絆子啊,也算是盡心竭力了?!?/p>
胖少尹很戚然地搖了搖頭:“事情都沒有辦成,怎么敢說是盡心竭力?!?/p>
吏員沒再說話,兩人就此緘默起來。
如是過了良久,那胖少尹終于將面前那份文書收起,熄了燈,預備著歸家去歇息了。
他叫那吏員:“走吧,我在這兒坐著,倒是連累了你,也陪我一起熬著……”
那吏員趕忙道:“袁少尹,您別這么說,我是心甘情愿的!”
他提著燈,袁少尹關(guān)上門,兩人一前一后地離開了。
喬翎大略上聽了幾句,卻是似懂非懂。
等那一星燈火消失了,又潛入房中,撬開鎖,取出了方才被那位袁少尹收起來的那份文書來看。
她這才知道,那原是一份狀紙。
訴英國公府裴四強奪良家女子為妾,并侵沒其家財……
喬翎面無表情地將那份狀紙收入懷中,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英國公府所在,當下不假思索便出發(fā)了。
時值深夜,除了鳥叫聲和蟲鳴聲之外,四下里一片寂靜。
喬翎尋了個值夜的管事,問明方小娘子所在,終于在一座半荒廢的庭院里見到了那個瘋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