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尋常人家,并不值得烏石蘭大小姐去記,是嗎?”
郁賀猛然低下頭,額頭用力抵著烏石蘭蘿蜜的額頭,端華面容幾近猙獰可怖,牙齒都咯咯作響。
“我阿姐是那著作郎的大嫂,死的那日,她懷著八個(gè)月的身孕!”
“烏石蘭部兵把她肚子生剖開,成型的胎兒就在她面前被扔進(jìn)了豬棚!”
“生啃了!”
烏石蘭蘿蜜尖叫出聲,驚懼地去捂耳朵,卻被郁賀不容抗拒地拉開手。
“你不是要一個(gè)答案嗎?!”郁賀狀若癲狂,眼底猩紅,“我那小外甥女方才二歲,小身子被長槍從腿下直刺入天靈蓋,生生釘死在樹上!”
“從那時(shí)起我就起誓,我一定要?dú)⒘藶跏m烈,殺
了那些劊子手,就算是不擇手段!如今烏石蘭部大廈將塌,一切都是天道好輪回!”
“這答案,夠了嗎?”
烏石蘭蘿蜜滿目驚駭,像是嚇傻了,一臉的汗和淚。渾身顫抖著捂住自己的肚子,像是生怕一支冷箭突然射過來,要了她孩子的命。
“別再為他們求情!那些劊子手就算是死,也難消漢人心頭之恨!你聽到?jīng)]有!”
郁賀抓著她的衣襟,強(qiáng)迫她抬起頭。
烏石蘭蘿蜜在他仇恨的眼光中,急促地吸氣,卻仍像處于窒息之中,臉色漸漸青紫。
郁賀手一抖,松開她,轉(zhuǎn)身沖出去。
“府醫(yī)!叫府醫(yī)來!”
下人應(yīng)聲而去。
郁賀立刻就要進(jìn)屋,可邁步的一瞬間,又停下。
凝滯良久,最終他還是在寒涼晨風(fēng)中轉(zhuǎn)身,靜立于庭院瘦梅之下。
寂靜庭院番兵荒馬亂,好在烏石蘭蘿蜜身強(qiáng)體壯,并無大礙。
可身體醫(yī)得,心如何醫(yī)?
這一生走到這一步,已是絕路。
郁賀靜默望著那扇半支的窗,沒有再先前一步。
時(shí)人皆贊郁家郁奉禮端方溫恭、玉樹瓊枝。可誰又知道,他不過是個(gè)于桎梏牢籠中不得翻身的懦夫罷了。
最終他也不曾再踏入內(nèi)室一步,只默然離去。
就在他離開一刻后,躺在塌上的烏石蘭蘿蜜驟然睜開雙眼,翻身下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