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長盈被褚夫人抱在懷里,頭上插著一支碗大的荷花,手里還舉著大蓮葉做傘。
雖然擋不住風雨,雖然她還忍不住地打噴嚏,可她笑容燦爛,像每一個在父母臂彎下天真爛漫的孩子。
盡管孟長盈常常會病上一場,盡管孟大人時時生氣跳腳,可如今再回顧,那仍是她最無憂無慮、快活幸福的日子。
父母親朋皆在身側,她自在如風。
不被病體束縛,不被國仇家恨壓身,更無需困在庭院深深的異族皇宮,同天下人斗計。
只可惜,十年生死兩茫茫。
這樣一條命途多舛的路,她從來都沒得選。
“主子……”
月臺心中凄凄然,眼眸染上擔憂,輕聲喚她。
孟長盈睫羽垂落,明明面色無甚變動,可寂寥卻仿佛藤蔓般攀附生長,要將人密不透風地裹進去。
她不語,只是慢慢地,慢慢地將被那只淋shi的手抽回。
她知道的。
少時的雨,淋不透十年風霜。
忽然,“啪”一聲。
窗外一只同樣shi淋淋的麥色手掌探出,驟然握住孟長盈的手腕。
碧玉鐲在皓腕間一蕩,叩擊麥色大手上戴著的青金指環(huán)。
輕靈叮咚一響,在沉悶雨水間清爽一動。
孟長盈倏然抬眸,對上一雙專注的茶褐色眼眸。
萬俟望高大健壯,站在小窗前如同一堵墻,完全遮擋住飄飛的雨水。
他肩頭shi了一塊,卻渾然不覺,只定定看著孟長盈,像是要看到她眼睛深處去,探究她的魂靈。
孟長盈抽手,卻沒抽動。
萬俟望握得很緊。
兩只交纏的手都是shi淋淋的。孟長盈的手很涼,萬俟望的手熱乎乎的,帶著一股原始而蓬勃的熱度。
“雨中賞荷,這是中原人愛做的事情吧?”
萬俟望忽然開口。
孟長盈眉心微蹙。她此時心緒不佳,只覺得他的糾纏令人煩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