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無辜的,那我的田娘呢?吳百戶呢?”
“她們犯了什么罪,犯了善良心軟的罪,才被你們這種惡人害死,甚至連一件衣衫都不留下,把人扔進(jìn)那樣的土炕里……”
萬喜的眼淚像是一條流不盡的遠(yuǎn)古河流,眼淚從那雙眼睛里流出來,怒火從那雙眼睛里噴出來。
“你們?cè)趺锤??你們?cè)趺磁洌俊?/p>
女人求饒地抓住萬喜的手臂,她張著嘴:“求……”
“砰——”
只一拳,太陽穴迸裂,眼珠充血凸出,頭骨變形。
萬喜沒有給她哭訴的機(jī)會(huì)。
都該死。
她扔掉女人,像扔掉一袋破爛棉絮,紅白漿水熱
乎乎地甩出來,淋到她腳上。
轉(zhuǎn)過頭,隔著昏暗的屋子,萬喜和趙秀貞對(duì)視。
她的副將還站在那里,萬喜又抹了一把臉,渾身浴血的人,卻像孩子一樣無助,孤單地望著她的副將。
趙秀貞開口,嗓子嘶啞,嘴唇干裂出血:“他們?cè)撍??!?/p>
萬喜嘴角抽搐似的扯了下,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哭。
星展一直默默地站在角落,捂著嘴巴在哭。她的難過是條小溪,萬喜和趙秀貞的悲痛是看不見底的大海。她誤入此處,像個(gè)淺嘗輒止的看客。
“走,帶田娘回家?!?/p>
趙秀貞脫去外衣,跪下去,包裹住田娘的身體,輕輕將她冰冷彎曲的身體抱起來。
星展扭頭鉆進(jìn)屋子,扯了床單,要去裹住吳百戶的尸體??梢慌ゎ^,卻看到地上散亂的十幾包棗泥乳糕,有的扯破了,有的踩爛了,蔓延開淡淡的紅棗香氣。
她鼻子一吸,眼淚嘩嘩落下,蹲下去將那十幾包棗泥乳糕都撿起來。
暮色降臨,只余一線薄薄余暉。
三個(gè)姑娘走在街上,一個(gè)滿身血,寂然背著扭曲變形的男尸。一個(gè)斷發(fā)文身如水鬼,珍惜抱著蜷縮的女尸。一個(gè)捧著一堆棗泥乳糕,哭得最大聲。
路上行人皆驚恐萬分,退散避開,竊竊私語。
她們迎著最后一點(diǎn)太陽光,將田娘帶回了臨州營。
停靈三日,出殯下葬。在臨州將士的墓地中,趙秀貞和萬喜親手為她們挖了夫妻墓。
今日沒有好春光,天氣陰沉,風(fēng)也很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