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女聞言惶恐道:“將軍?”
褚巍回神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面上shi痕,她胡亂擦了擦,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,對婢女歉意道:“是我失態(tài)了,嚇到你了?!?/p>
婢女連聲說不敢,倒了溫水來,打shi了巾子遞給褚巍。
褚巍擦了擦脖頸,動作又頓住了,有些恍惚,有些回味:“那滋味,當真酣暢淋漓啊……”
陽春三月,楊柳依依。綠波搖漾柔春煙,暖風輕撫女兒面。
孟長盈的身子難以遠行,只在宮中與褚巍道別。
千言萬語此時都說不出來,彼此都知道,這一南去,兩人此生或許都不會再見。
褚巍俯身,在萬俟望嚴厲目光中,輕輕擁住坐在輪椅上的孟長盈。
孟長盈也緊緊抱住她,緩聲道:“庭山,保重?!?/p>
褚巍拍著她的后背,一下一下地哄著:“來年你的生辰,我再來北方與你團聚?!?/p>
這算是句吉祥話。大戰(zhàn)時趙秀貞帶人突圍,請林闊來援,終于稍稍挽回頹勢。這兩月褚巍不在,趙秀貞、林闊和崔紹收攬殘部,盤踞竹山,恢復元氣,只待褚巍歸來。
若有一日褚巍能光明正大回來北地,為孟長盈慶生,那必然是北伐軍殺回中原之后。
十年時間,不知褚巍能否成功。
孟長盈只希望,自己這病弱身軀,還能活到那時,還能再見褚巍一面。
“庭山,多保重,我等著你的捷報?!?/p>
褚巍松開孟長盈,指節(jié)刮了下孟長盈的面頰,唇邊含笑,露出一點虎牙尖。
“我會保重,阿盈也要少憂少慍,多食魚米?!闭f著,她拍一拍月臺和星展的肩膀,溫聲道:“阿盈就交給你們了。”
月臺一身勁裝,兵簪利落束起發(fā)髻。高而瘦的郁賀站在她身側,背后一隊護衛(wèi),都是漢人面相。月臺溫柔一笑,沖淡身上的肅然之感,“我們可是要一路遠送將軍的,現(xiàn)在就同我說道別,太早了吧?!?/p>
褚巍莞爾:“也是,路上我再與你慢慢說。”
星展眼圈紅紅,這些天她閑不住,一直在南北之地來回,傳遞消息探望舊友,卻不慎撞上南雍軍受了傷。她被孟長盈勒令養(yǎng)傷,不能去送褚巍,這些天一直長吁短嘆,早知道前些日子就安分些了。
“將軍,我會想你的?!?/p>
褚巍頷首,目光柔和地望著她,更像星展記憶里那個好脾氣的溫文少年。
“星展也要乖?!?/p>
星展用力點頭,都快忘了讓她屁。股開花的五十軍棍。
眼看著日頭愈高,褚巍明快一笑,抱手道:“送君千里,終須一別?!?/p>
言罷,她飛身上馬,單手持韁,駿馬揚蹄嘶鳴,褚巍朗聲而笑,身影在逆光中看不真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