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頓了頓,每一個字都吐得異常艱難,像是搬不動的隕石,“三川郡,糧稅……已減了三成,其人力也不足?!?/p>
“若再強行從別處征調(diào)恐怕會引起民怨……”李斯猛地低下頭,額角冷汗瞬間沁出,在燭光下閃著微弱而冰冷的光。
去百姓身上瘋狂搜刮民脂民膏,李斯是不愿的。到時候百姓起義了,說不定會尋仇報復(fù),可怕至極。眼下還需穩(wěn)住皇帝。
“那應(yīng)當(dāng)如何丞相!”
一聲暴喝驟然炸響,胡亥猛地將手中青銅酒杯狠狠砸向面前的漆案。
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震耳欲聾,潑灑的酒水灑落在地面,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狼藉。
這突如其來的巨聲,驚得外面廊下值守的宦者渾身發(fā)顫,慌忙把頭低下去,恨不得將整個身子都縮進(jìn)陰影里去。
胡亥突然猛然起身,血氣瞬間涌上臉龐,剎那間周圍都遭陷入死寂般的安靜。
他死死盯著一旁微微發(fā)抖的李斯,眼神鋒利得如同利劍:“李丞相!你總是覺得自己是對的!先帝在時,你變法圖強、千里馳道、巍巍長城,哪一樣不是耗費巨萬建成,現(xiàn)如今居然跟我講沒錢?”
其實胡亥自己也是很無語,話說歷史上的阿房宮沒這么快就停工吧,不是國庫充足嗎?這是才跟胡亥開什么國際玩笑?
“朕還聽說李丞相你那位公子李由,如今還是三川郡的郡守?”
呵,他冷笑一聲,那笑聲像冰渣子摩擦,“他有你這樣的爹,該不會……是連這點賦稅都收不上來?嗯?”
之所以胡亥敢如此囂張自然是掌握了李斯的把柄,商討之前他就已經(jīng)調(diào)查了李斯有一個兒子李由是三川郡郡守。不過可惜是靠父親上位的。
“咚!”
突然發(fā)出巨響,李斯雙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堅硬的青磚上!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他膝蓋骨一陣鉆心的痛,仿佛瞬間碎裂。
李斯做事情本來就十分嚴(yán)謹(jǐn),實在沒有想到,平時紈绔的胡亥,居然能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秘密。身為丞相,知法犯法本就是重罪,假如胡亥把此事昭告天下,豈不是要被世人笑話死?
“臣教子無方!罪該萬死!臣……愿領(lǐng)所有罪責(zé)!”李斯不停叩首。
此時的胡亥雖然沒什么實權(quán)但頒布詔書號召天下的本事還是有的,面對眼前含金量十足的對手,他怎么不防一手。
“啪?!?/p>
一個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寢宮,清晰得能讓整個咸陽宮都聽到,跪在地上的李斯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面,心中不斷祈求胡亥能夠放過自己,給自己一個機會。
這個耳光十分的清脆,胡亥都忍不住看幾眼,沒想到堂堂的丞相也能淪落如此真是令他心生愉悅。
自從之前李斯不斷要求胡亥遵從他的意思來做,他早就受不住了,身為帝王怎么能受如此委屈。
不過這巴掌確實扇得狠,他的臉都腫了一圈,左臉和右臉都已經(jīng)不對稱了。
“但……殿下!阿房宮工程浩大,耗資靡費,不能再強行征收賦稅,還請殿下您三思呀!”臉色紅腫、跪倒在地上的李斯不敢抬頭,真切地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