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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三十的年夜飯格外熱鬧,客廳里擺了三桌,難得熱鬧。
吃過晚飯,陳嫻拉著舒苑跟陳惠去了一間空屋,神神秘秘地從棉衣下面掏出一瓶紅葡萄酒說:“從爺爺那兒偷的,憑啥男的能喝,女的不能喝,爺爺?shù)囊?guī)矩也太多了,來,屋里吵得我腦瓜子疼,這兒最清凈,咱們仨喝點?!?/p>
舒苑說:“偷的酒能行嗎?”
陳嫻不以為然地說:“喝吧,爺爺?shù)木贫?,少了一瓶他看不出來,這可是他最好的酒?!?/p>
三人很快達成一致,舒苑跟陳惠去廚房找菜,拿了紅果罐頭、花生米跟豬頭肉。
屋里平時沒人進來,冷得很,陳嫻去弄了個火盆,里面滿是燃得正旺的木炭。
搬了矮桌板凳,三人圍坐,旁邊是暖烘烘的火盆。
陳嫻給往玻璃杯里各倒半杯紅葡萄酒,深紅色的液體在暖黃的燈光下清澈又泛著柔光,舒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口感醇厚,果味濃郁,吃了點花生米,把杯中剩的紅葡萄酒一口干掉,再拿酒瓶給三個人都滿上。
既然偷跑到這兒來喝酒,就卸下偽裝,沒有啥顧忌,說得都是各自的心事,更多的不如意。
陳惠連連嘆氣:“田野落不了戶,沒有糧油指標,現(xiàn)在他在家具廠干臨時工,我們倆給家里交生活費,吃穿倒是不愁,就是在家里住著,我總是被我媽看不起,你們不知道有個看不起自己的媽是啥感受,我平庸又普通,給他們丟臉了,我寧可他們沒生我?!?/p>
“等著,總有一天能給知青配偶落實政策?!笔嬖钒参克f。
至于陳惠說她老媽,舒苑實在無法感同身受,穿書之前她沒有媽,現(xiàn)在這個媽說話不好聽,但人挺好的。
陳惠把杯中酒一口悶,說:“我不可能跟田野離婚,在鄉(xiāng)下有二流子騷擾我,是田野一家人保護我,我不能回了城就把他甩了?!?/p>
她說得輕描淡寫,但舒苑能理解陳惠當時在鄉(xiāng)下有多艱難。
陳惠繼續(xù)說:“我都沒跟你們說,上次我們倆不是湊了一千二百塊錢想落戶跟買工作,沒弄成,黃了,是我媽攪合的,要不是她,戶也落了,正式工也有了,你們說我咋攤上這樣的媽,我在家里也不敢跟她作對,我怕爺爺氣出好歹來?!?/p>
舒苑只覺得瞳孔地震,這個媽有點過分吶,竟然攪黃女婿的落戶跟工作。
要是她不攪合,小兩口不就能過上正常的日子了。
陳嫻也有煩惱:“像你們這樣長得好看的天生有優(yōu)勢,像我這長相根本就進不了電視臺,我同學就不一樣,長得端莊又大氣,還有人總追著嘲笑我長得難看。”
舒苑是知心嫂子,安慰完了那個又安慰這個,說:“進不了電視臺進電臺也行啊,或者在電視臺做幕后也行,難道只有電視臺主持人才算好工作啊。你看我以前在照相館上班,照相館也挺好的。”
舒苑看得很開,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,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煩惱,日子就湊合著過吧。
可沒想到,倆小姑子一致認為她過得好,說她跟陳載是模范夫妻,所有人都羨慕得一對兒。
舒苑酒量很差,沒喝多少腦子就暈乎乎的,笑道:“你們說我們倆是模范夫妻,搞錯了吧,不要在大過年的時候說笑話?!?/p>
陳嫻很認真地說證據(jù):“我讓三哥給你買好相機,他二話不說就同意,他那么舍得花錢,這不是對你很好嘛?!?/p>
舒苑心里苦啊,她們怎么會以為她過得好甚至會羨慕她啊。
他們倆的恩愛都是裝出來的好不好,甚至陳載經(jīng)常連裝都懶得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