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天爺!北京大學(xué)!那可是全國頂頂好的學(xué)堂!”
“她爹娘要是還在,得在墳頭蹦高嘍!老陳家祖墳冒青煙啦!”
“以后耀娃就是吃公家飯的干部,咱村也跟著沾光!”
王大娘擠到我跟前,粗糙的手在我腦門上摸了又摸:
“好孩子,真有出息!你爹走前還念叨,說你要是考上大學(xué),她就是砸鍋賣鐵也供”
她話音沒落,眼圈先紅了。
我也喉頭一哽沒顧上接話,攥著通知書就往后山跑。
“爹!娘!”
父母的墳包前還插著去年的紙幡,我“撲通”一下跪下,額頭重重磕在草皮上響了幾聲:
“爹,娘,我考上了!是北京大學(xué)!”
“你們對我的期望兒子終于做到了!”
我的眼淚跟二十年來咽下去的苦水似的,又澀又燙。
可等村里人散了,煤油燈點(diǎn)上時,那股子熱乎勁兒就涼透了。
抽屜里翻出的錢票加起來才十八塊五毛,學(xué)費(fèi)要兩千四。
豬圈里兩頭半大的豬,鎮(zhèn)上收豬的給價頂多三百。
雞窩里那幾只老母雞,湊起來不夠買半袋化肥。
這么多年能維持溫飽都已經(jīng)是勉強(qiáng),更何況是學(xué)費(fèi)
我盯著通知書上“北京大學(xué)”四個字,指甲都快掐進(jìn)紙里。
垂頭喪氣時,我突然想起二叔。
他是鎮(zhèn)上第一個買彩電的“萬元戶”,開著雜貨鋪,住著紅磚房。
父親在世時,二叔總說“耀娃以后肯定有出息”。
如今我真出息了,他看在父親的面子上,興許也能幫襯一二?
可這借錢的事兒哪那么容易開口?
我在炕頭上坐了一宿,腦袋里亂竄的念頭也打架打了一宿。
直到天亮?xí)r,我猶豫再三還是寫了張借條。
借條上字斟句酌,寫清了還款日期,還按了紅手印,連覺都來不及補(bǔ)就出發(fā)去了鎮(zhèn)上二叔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