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侑之,我勸你等腦子清醒了,再照照鏡子好好想想。
”尹昭擰著眉譏諷,毫不留戀地推開厚重的裝甲門:“日記你想要,給你好了,我再寫就是了。
”她走進夜色里,一把灌了滿懷冷風(fēng),雙手抱xiong摟緊了大衣,身后傳來被風(fēng)吹得七零八落的聲音。
在風(fēng)里撿起碎片拼湊好,還是聽懂了。
是沈宥在問:“尹昭,我們第一次那晚,你到底看到的是他,還是我?”他怎么這么無聊。
反反復(fù)復(fù)糾纏這一個問題。
他真應(yīng)該好好讀讀她的日記。
他也真應(yīng)該好好聽聽她的朗誦。
她明明剛剛已經(jīng)讀給他聽了。
「我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話。
因為我們從來沒敢徹底真實地面對過自己,也因為我們從來都知道,我們將為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付出代價。
」俯身上了網(wǎng)約車的后座,尹昭把日記本擱到腿上,用手掌一寸寸用力拓平。
這本就傷痕累累的本子,被她今晚這么彎來折去的,真是受夠了罪。
大概牧白把它和她一起留在這世上,就是為了讓她總能有個同甘共苦的伴吧。
降下了些車窗,風(fēng)吹得眼睛疼,眼角竟?jié)L下淚來。
尹昭偏過頭,閉上了眼。
沈宥也閉上了眼,頭疼欲裂。
她在的時候,肺都快被氣炸。
可她一推開門,寒風(fēng)就呼嘯著肆虐,把血管里狂奔的怒氣全部吹散,只用毀滅一切的風(fēng)速壓迫他的呼吸,連累得心臟在絞痛、大腦也在缺氧。
缺氧到都有幻覺了。
她明明走了,空蕩蕩的房子里卻到處都是她的影子,把所有頂燈、壁燈打開也沒用,把眼睛閉上也沒用。
閉了眼,也能看見她。
從搬進來那天起,她就想走了吧。
她在他這住了三年,沒有一刻忘記謹(jǐn)遵租客的本分。
從來沒獨自坐過客廳沙發(fā),只有被他抱著才會躺下去,柜子里沒擺過她的物件,借了他的書,隔幾天就會物歸原位。
大概只有餐桌那個角——她喜歡坐在那敲電腦嚼面包——是她認(rèn)可的領(lǐng)地。
她還偶爾會買花,一小束茉莉,插在玄關(guān)的花瓶里。
冬日里她很久沒買花了,可屋子里還是散著茉莉香氣,令他想起她。
那她呢。
搬去別的地方會不習(xí)慣嗎?會因為一刻的不熟悉不習(xí)慣而想起他嗎?她到底搬去哪了?他們會住一起嗎?會睡在一起嗎?他會替代他嗎?太陽穴突突地跳,腦子痛得快裂開,像是要被活生生切割成兩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