柜臺后,老板娘捻動烏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頓。
那沉悶的“咔噠”聲消失了。
她慵懶倚靠的姿態(tài)沒變,但那雙深潭般的眸子,瞳孔卻不易察覺地縮緊。
一旁的柳含煙心頭一跳,她雖不知“子祭佛”是何物,但光聽這名字,就透著一股子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邪氣。
“祭”,祭奠?祭祀?用“子”來祭?她只覺得后背的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上頭頂,連呼吸都屏住了,驚恐地看向溫招沉靜的側(cè)臉。
老板娘沉默數(shù)息。
那寂靜被無限拉長,唯有高窗透入的微塵在光柱中無聲翻滾,如無數(shù)窺探的小眼。
鋪內(nèi)滿堂金佛在幽暗中靜默,慈悲面容模糊,反透出詭異的冷漠,似在俯瞰即將上演的褻瀆。
終于,老板娘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徹底消失了。
她緩緩坐直了身體,絲綢衣裳摩擦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窸窣聲,在這死寂中格外清晰。
她那雙漆黑的眼,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,牢牢鎖住溫招,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沙?。骸啊蛹婪稹媚锖么蟮目跉?,也好大的……膽子。
”她一字一頓,每個字都像淬了冰,“這東西,可不是尋常富貴人家消受得起的。
它供的不是香火,是……怨念。
沾的也不是福氣,是……孽債。
”溫招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那笑容很淡,像初冬湖面上凝結(jié)的一層薄冰,看似剔透易碎,內(nèi)里卻浸著徹骨的寒。
她幽深的眼眸里沒有半分笑意,只有一片沉靜的、近乎虛無的漆黑,仿佛方才老板娘口中那駭人的“怨念”與“孽債”,不過是拂過她耳畔的一縷無關(guān)緊要的風(fēng)。
“消受得起與否,”她的聲音依舊輕柔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,清晰地敲打在老板娘緊繃的心弦上,“是我的事。
”她的目光掃過老板娘驟然捏緊佛珠的手,那烏木珠子在她指縫間繃得死緊,“你只需說,有,還是沒有?”老板娘深潭般的眸子死死盯著溫招年輕得過分的臉,試圖從那張毫無波瀾的面容上找出一絲恐懼、一絲猶豫,或者哪怕是一絲好奇的痕跡。
沒有。
什么都沒有。
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,平靜得令人心頭發(fā)怵。
這平靜比任何歇斯底里的瘋狂都更讓她感到一種源自骨髓的寒意。
這姑娘……不是在虛張聲勢。
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在索要什么,也真的……不在乎。
沉默再次籠罩了這間堆滿冰冷金身的鋪子。
高窗投下的光柱里,塵埃翻滾得更急,像無數(shù)驚慌失措的靈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