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景淮抬手拭去眼角淚痕,聲音哽咽卻字字分明:“報恩之道是千條萬條,可我對桑枝豈止是恩義二字?我憐她遭遇,惜她堅韌,更想與她朝朝暮暮,相依相守。這般心意,又有什么錯呢?”
留縣多美人,他卻再沒見過有人有一雙如桑枝那般清冽冽發(fā)著光的眼睛。
真真如浮光躍金,靜影沉壁。
仿佛,所有的苦難于桑枝而言,都不過是過眼云煙,皆可付之一笑。
桑枝永遠鮮活,永遠明亮,永遠生機勃勃。
這樣的桑枝,讓他心動。
想起桑枝,成景淮的眼底泛著繾綣溫柔和向往。
“還有,我始終不覺得像父親一樣做知縣是對人生的蹉跎,一縣百姓的生計福祉、溫飽安康系于一身,這般重任在父親口中怎就成了不堪之事了?”
“以前,您明明不是這樣說的。”
成三爺氣惱:“迂腐!”
“迂腐至極!”
“能往上走,又為何要在七品知縣的官位上老死?!?/p>
“景淮,為父今日與你說的這番話,你要細細思量。這世間風月情愛,不過是漫漫人生路的幾許漣漪,眼下再如膠似漆、刻骨銘心,待經(jīng)年累月,終將變得乏善可陳蒼白寡淡,難以激起一絲波瀾?!?/p>
“更何況,以那農(nóng)家女的出身門第,哪怕是給你做個賤妾都算高攀了。你若實在割舍不下她,待大婚之后,或納她過門,或在外頭置辦宅院錦衣玉食地養(yǎng)著,為父自然不會橫加干涉。”
“你總不能指望她替你掌家理事,迎來送往吧?!?/p>
成景淮低垂著眼睫,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。方才強壓下的淚意再一次如決堤般涌上心頭,在眸中凝成一片瀲滟水光。
父親不了解桑枝。
桑枝絕不是與人為妾的性子。
“事到如今,父親可否將此事原委如實相告?”
“您究竟作何安排?桑枝又作何感想?孩兒那些書信與銀錢,可曾真真切切送到桑枝手中?”
“桑枝……”
“桑枝她還好嗎?”
想到那家人搓磨桑枝時,如同對待牲口般毫不憐惜的狠勁,成景淮心底早已有了答案。
怎么可能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