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中明鏡似的,裴駙馬這番話說得陰陽怪氣,字字帶刺,分明暗藏譏諷。
可這弦外之音究竟所指為何,偏生又琢磨不透
但,他疲憊至極,再無心力深究,只得勉強扯出一絲笑意:“兒子此生最大的福分,便是蒙祖母垂青,得以承歡膝下,繼嗣永寧侯府的香火?!?/p>
“所以,還請父親教教兒子?!?/p>
裴駙馬冷了臉:“本駙馬說了,你且先說說你的想法?!?/p>
“裴謹澄和裴臨允的身后事,你是要風(fēng)光大辦,還是要準備一副薄棺,挖個土坑,將他們悄無聲息的葬了?”
永寧侯敏銳地察覺到裴駙馬語氣中的不悅,卻只能壯著膽子,硬著頭皮解釋道:“父親明鑒,謹澄這孩子走得實在冤枉,也實在委屈,兒子在他彌留之際曾親口許諾,定要為他風(fēng)光大葬,讓他體體面面、清清白白地離開人世。”
“那孩子聽完兒子的承諾,這才安心合上了眼”
“而臨慕……”
“他雖鑄下大錯,然能及時幡然醒悟,不惜以死明志,為永寧侯府保全最后一絲體面,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?!?/p>
裴駙馬神色復(fù)雜,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:“依你所言,是要將他二人的后事辦得極盡哀榮?”
永寧侯微微頷首,底氣不足道:“這…已是兒子能為他們兄弟二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”
裴駙馬像是聽到了極其好笑的事情。
“桑枝,你來替本駙馬說?!?/p>
裴桑枝道:“多謝祖父信任?!?/p>
旋即,才看向永寧侯:“父親當(dāng)真以為,這風(fēng)光大葬便是二哥三哥九泉之下最惦念之事嗎?”
永寧侯的腰板直了一些:“你此話何意?”
裴桑枝不慌不忙:“二哥走的不安心,也算是死不瞑目,他最放不下的,無非兩件事。一是害他性命的仇家,二是遠在成府的裴春草。”
“如今,害他喪命的仇人,已經(jīng)前后腳跟他去了,二哥總算能閉上一只眼了。至于另一只眼……”
“不如遣人去成府周旋,許以厚利將春草接回。屆時給她另立身份,改名換姓,與二哥結(jié)個陰親,也好讓他在九泉之下不至孤寒?!?/p>
“反正,裴春草對成尚書父子來說,早已成為燙手山芋,要說服他們放棄,想來并非難事?!?/p>
永寧侯失聲:“你想讓春草殉葬?”
“大乾,早已明令廢除了人殉?!?/p>
裴桑枝蹙蹙眉,矯揉造作道:“父親在說什么喪心病狂的話?!?/p>
“讓她做二哥的未亡人,給二哥守寡便是?!?/p>
“當(dāng)然,若她當(dāng)真對二哥情深似海,難忍相思之苦,三兩年后追隨而去,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,外人豈能怪罪我們侯府半分?”
“給了二哥最想要的,喪事風(fēng)光與否還重要嗎?”
裴桑枝:她可真壞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