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還道,既然三房如今要重返上京,這些銀錢正好派上用場。
可如今從祖父口中說出的,卻成了父親貪墨民脂民膏的罪證!
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沉默,在蔓延。
百張百兩面額的銀票撒了一地,可滿院之人卻似被施了定身法,連眼珠都不敢轉(zhuǎn)動分毫,生怕一個不慎,便惹來成老太爺動怒。
成尚書則是有些瞠目結(jié)舌。
他身居尚書之位,手握實權(quán),尚且不敢如此肆無忌憚斂財貪墨,誰曾想,三弟區(qū)區(qū)七品縣令……
這哪里是為官?這是蝗蟲過境,刮地三尺!
他真的大開眼界。
既如此,還何苦在這朝堂之上勞心費(fèi)力?不如直接尋個膏腴之地,做個逍遙縣令。待他日膩啦,便以這些年斂的巨財,再圖個步步高升。
成尚書有些不確信,到底是他膽識不足,還是格局太小。
廊檐下,成老太爺獨(dú)坐檀木椅,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神色,心中百味雜陳。
當(dāng)視線落在成尚書那副神游天外、猶自向往的神情時,下意識攥緊了扶手。
愚蠢東西,竟還做著黃粱美夢!
如若圣上聞訊動怒,著欽差徹查,老三貪墨如此多的民脂民膏,按律是要抄家的。
老大覺得大房便能獨(dú)善其身嗎?
前些日子他還笑話永寧侯府后繼無人,如今想來,分明是五十步笑百步。該擔(dān)心的哪是別人,該為自己這一大家子痛哭才是!
“你”成老太爺抬起枯瘦的手指,直指成尚書:“即刻告假數(shù)日,親自前往留縣徹查。老三在任期間的所作所為,一樁一件都要查個水落石出,不止是貪墨斂財這等明面上的勾當(dāng)?!?/p>
他曾在地方為官數(shù)十載,最是明白這官場里的門道。但凡涉及銀錢貪墨,底下必定埋著更見不得人的勾當(dāng),草菅人命都是輕的。
“何時查清,何時返京?!?/p>
“若是有半分推諉拖延,或是力有不逮,不如現(xiàn)在就上表陛下請辭,好歹還能留個體面?!?/p>
“反正,這官位,遲早都是保不住的?!?/p>
“等東窗事發(fā),成家上下,就等著一起流放三千里吧。”
成尚書猛然回神,有些摸不透老太爺?shù)挠靡夂蜎Q心。
“父親的意思是……”成尚書小心翼翼的試探道。
成老太爺聲若沉鐘,一字一頓道:“我成家兒郎,哪怕無經(jīng)天緯地之才,哪怕不能光耀門楣,即便入仕后庸碌無為,甚或尸位素餐、怠忽職守,老夫也尚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忍。”